是的。我就要走了，离开北京。临行的时候天牧说一路顺风，我娇嗔似的责难了他，打出“亲爱的”三个字的时候我都有些脸红，我知道，我的初恋也许在我大四毕业的这一年就要来了。

送别的时候，我的眼睛在人群中搜索了一下，没有看见何铮，我也不介意何铮不来送我，他跟我打过招呼今天要出去忙工作。但我还是期盼着能在最后时刻看见他，这是我小小的一点儿私心，或者我是希望何铮能和季雨站在一起，只有这样，我才感到季雨让人放心，但我只看见她有些红肿的眼睛和苍白的脸，她淡棕色的眼睛总是透着灰蒙蒙的目光。

那样孤零零的一个人。

我想起，大一的时候，何铮追季雨追得可有多火，简直震动了整个国际传播学院和整个影视艺术学院。何铮是98电影剪辑的头号大帅哥，本来就追随者众多，季雨又这么花容月貌，两人凑一块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我记得当时何铮三天两头在宿舍下面守着，三天两头给我发短信让我帮他说好话，送花送礼物，最后还给季雨拍了个小电影，题目叫做“JYTGILMFE”，收到这个带子的时候我们仨窝在寝室里纳闷着，这什么高深的名字啊。

结果带子在季雨的电脑里放出来，画面是何铮不知道在哪儿跟踪季雨拍的“季雨的一天”，从季雨一大早出来开始上课吃饭自习发呆一直到晚上进宿舍，还有季雨喜欢的食物花卉，钟爱的DIOR香水都一一进入了画面。最值得称道的是他还用动画了做了一个2020年奥斯卡颁奖典礼，最佳影片就是这个“季雨的一天”，然后自以为是地对着镜头发表了一番导演的获奖感言，什么爱情的力量使我拍出了这个短片等等……

我当时那是特别羡慕季雨，这么充满想象力和激情的男孩属于她真的太美好了。

特别是最后终于有一天季雨看着那个标题突然哗啦啦地落下泪来的那个画面至今让我记忆犹新，季雨就那样用她漂亮的大眼睛装满了动人的晶莹泪水看着我和闻佳说，“我知道了，何铮他说：Jn Yu The Girl I Love Most ForEver，我终于明白了。”

就连动不动就喊着别信爱情的闻佳都沉默了。

现在，我常常想起我们曾经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想起那个可爱的女孩季雨。有时候我会做这样的梦，我站在最高处的那半壁墙的边上，我听见一个女孩在那里放声歌唱，毫无羞赧，岁月，忧郁，悲伤，成千上万个闪光的鳞片从她身上脱落下来，那个女孩跟我们都很像。

我突然间觉得，不论我们对谁来说都是陌生的，我在这个陌生的异国城市，季雨在寒冷的北京，闻佳在不知道哪里漂流，天牧远离家乡，何铮也是，我们所有人所有人都在一个遥远的地方，在青春的孤岛上最彼此的陌生人，偶尔也会给对方一个短暂的拥抱。曾经，我们太适应悲伤了。是的。生命里来来去去的爱，因为爱而开始的种种要求，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有人说，誓言就该比永远更远。这样的关系直到老死也许我也无法想明白。每一秒钟我们都要爱着彼此，证明爱的意义。我想我懂，在离开北京之后我瞬间觉得自己明白了那么多我想不明白的爱情，就像是为什么季雨和何铮要结婚，一定要结婚一样，当你在某些情感上缺失的时候，你会想着要逃避，要找到另一种情感去填补你的感觉。

而何铮，我常常在想，或许他就像是荡秋千的男孩，把飞翔的力量当作了永恒，而永恒就意味着承诺。他们就一直做了这么多年的模范夫妻，在学校里同时处于婚姻状态和同学状态，即使现在暂时不如最初那么美好，但是我坚信这一切一定会过去，因为那是何铮，不是别人。我亲爱的季雨，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少一些与何铮不必要的争吵。

而天牧你知道么，我现在就站在涅瓦河的河堤上，恼人的冬天就要来了，我正一个人看着你的城市，我的每一个细胞都沐浴在这条河的气味中，看着河里悠然自得的野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