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点头，坐下来在她身旁，“你不在的时候，我挺寂寞的。”

“哎，他上你了么？”闻佳突然问我。

“嗯。”我点头。

“自己得注意安全，别整大了肚子，结婚可以，别生孩子就成。”

“知道。”我点头，“干杯，闻佳。”

“给个理由再干。”

“纪念我终于彻底告别的单身生活。”

“晕，得了吧，这世界上没有谁是会永远单身的，人总会给自己找一个伴侣，不管是性伴侣还是精神伴侣或者是生意伴侣金钱伴侣，人都是现实的。”

“你还打算走么？”我问她。

“当然，我定不下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映着灯光，像一只羽翼上充满了光亮的鸟。

“我很爱他，真的。”我说，“非常爱。”

“那就好。”闻佳举起易拉罐与我相碰，我的小指触到她的肌肤，我感觉到了一丝冰凉。

“我会幸福的。”我说。

“对。我也觉得。”闻佳一饮而尽。“你的幸福会感染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看见窗外的太阳完全西沉，夜晚来了。

两个女人一起蜷缩在沙发上喝廉价的易拉罐啤酒，有时候我想，我的幸福会不会让闻佳感觉到彷徨，就像我偶尔会羡慕她的浪迹天涯的自由一样，但是当我面对她的时候我发觉并不是这样，也许这个世界上有两种女人永远无法互相理解，她不能理解我的人生为什么那么没劲就这么一辈子守着一个男人，我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自虐自己似的去流浪，她不能理解我渴望的那一盏灯光，我不能理解她站在山顶听风的欢畅，她不能理解我为什么要给自己画一个圈，我不能理解她为什么收起自己的真实的脸，我更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拒绝别人的爱，她也不理解我为什么能长期爱一个人，她不理解我为什么那么恋家，我也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拒绝别人为她遮风挡雨，我像白天一样坦荡和平静，她像黑夜一样孤寂和鬼魅，我们在黄昏时分互相碰面互相依偎。夏虫不可语冰，朝菊不知晦朔，白天不懂夜的黑。

“把你老公叫来吧，我们俩野够了，来个男人兴致高。”闻佳提议。

何铮不一会儿就加入了我们廉价啤酒的行列。闻佳第一句话是这样问他的：“季同志的爱人，你有什么话要向组织上交待的？”

“哈……”何铮笑：“似乎有个叫闻佳的青年没给我们送红包。

“没劲，你们男人是最没本事的，年轻的时候只会搞大别人的肚子，老了以后只能把自己的肚子搞大。”闻佳搂着我的脖子特夸张地说，一边说一边特贱地看着何铮。

“闻佳姐，你这话可不对。”何铮歪着嘴笑着说，一边把又一罐啤酒打开，接着又打开一罐，又一罐，所有的啤酒都被打开了。这时桌上剩下十几个空的易拉罐和一堆被我们啃完的鸡翅，杯盘狼藉。

闻佳接过一个，仰着头问他：“敬请何大人发表高见。”

“你不觉得没本事的男人只会越来越瘦么，所以能把自己的肚子搞大的男人也算是有本事的，置于搞大别人的肚子这种本事你不觉得很伟大么？”何铮说。

哈哈哈，闻佳和我抱成一团笑。

“这样美好的夜晚，我们除了创造人类，还能做些什么呢？”何铮接着又说，“更何况二位如此如花似玉的姑娘。”

“小女子卖艺不卖身。”我拿起最后一罐啤酒喝下去，有一种淋漓尽致的快感。

“小女子卖笑不卖娼。”闻佳哈哈大笑地说。

“你们赢了你们赢了。”何铮作垂死状躺在沙发上。

闻佳回来了，我就会很快乐，我喜欢她这个墙上挂满各式各样的面具的小店，我喜欢她脚上的铃铛链子，我喜欢她单眼皮眯着的笑，我喜欢她色彩斑斓的长裙和硬梆梆的拖鞋，我喜欢每一次我们三个人搂在一起醉到天亮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疯疯癫癫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