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喊我一起走，他说何铮我送你吧。我抬起头看见整个饭桌上只剩下了我和秀秀两个人，这时候我才发现，秀秀一直都在，而大家劝我的时候她一直在场，她今天被季雨打了，可是没有人安慰她，一句也没有，我想起季雨对我说起过的她，也许那是真的，大家都很排斥她。李瑞把秀秀当作不存在一样地对我说，快走啊。

我说还有她呢，你也送她吧。

李瑞看了她一眼，冒出一句，我不送，要送你自己送。

我有些生气了，即使秀秀真的作风不正，至于这么当面羞辱她么，闻佳不也是做鸡的么，为什么大家可以接纳闻佳却不能接纳她呢。我说：“好啊，我送她，你先走吧。”

说完，我对秀秀伸出右手，秀秀看着我，把她的左手放在了我的手上，我拽着秀秀往外走去。

很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这辈子做错的事情并不是在大二的时候疯狂地与季雨结婚，而是对秀秀伸出的手。

{季雨}

我想何铮会回家的。我捂着还有些疼痛的左脸想着，执着地在客厅的沙发上不睡，我要在这儿等着你回来。

等到外面一片寂静，你还是没有回家。这是我们的小家，在我们结婚的那一年我父亲给我们买的二室一厅的房子，在学校附近的这个花园小区，客厅的沙发是我们一块儿去宜家挑的，你说你喜欢白色的沙发我们就买了，可惜它现在已经脏了，窗帘是我买的，现在它也很脏，最近我们忙极了，谁也没有心情收拾这个家，门口还贴着你写的两句话，当时我们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闹翻了，你就乐呵呵地写了一个条子“老婆话语有理，好似诸葛之亮；老公忠心耿耿，恰如关云之长”，然后我就骂你不正经的，你就扑过来用你的嘴巴我的嘴给堵上……

正当我发愣的时候，我听到了敲门的声音，脚步声不像是你，我看了看表，凌晨一点，我隔着门问，谁啊。李瑞的声音传过来，小雨姐，是我。

你怎么来了，何铮呢？

他……他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他……

他去送秀秀了？

这个……这个……我不太清楚。

我记得我是整个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顿时间我发了疯似的开始哭起来，嚎啕的声音让李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劝我。其实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们的爱没有离开，他还爱我，虽然有时候怀疑自己是不是自以为是，但却自欺欺人认为只要我还爱，他就不会走，还不断回味他对我做过的承诺，可是今天，我突然发觉我的幻觉破灭了，这么硬生生的。

这一夜，何铮一夜未归。

我哭了一夜，在清晨累得睡了过去。我做了一个可怕的梦，我梦见何铮和方秀秀结婚了，他们把印得鲜红的结婚证贴在墙上，地上，天上，整个天空都是那血红的颜色……

我睁不开眼睛。

{何铮}

当我模糊地醒过来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盖着舒适的被子，季雨在我身边熟睡，我感觉我的腰被她环抱着，她的乳房压着我的胸口，当我开始有些意识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这不是季雨，她的胸部没有这么丰满，她是瘦的，她的手没有这么粗糙，她有天生细长的手指，她的头发不是这个味道。

我发现我躺在秀秀的床上，赤身裸体与她抱在一起。

我想起，昨天我是怎么来到这儿的，我似乎是要送秀秀回来，之后她哭了，委屈地说铮师哥我对不起你，给你惹麻烦了，小雨姐肯定特伤心吧。

后来我们在天桥下面喝酒，秀秀告诉我她以前是一个下岗女工的女儿，从小被送去艺校唱戏登台赚钱，更令我吃惊的事情是，秀秀说她之所以知道广院而立志要到这里来，完全是因为季雨，因为在季家做事的母亲在季雨上大学那一年洗了两个月的碗，每天都络绎不绝来吃饭送礼的人，庆贺季雨的金榜题名。秀秀哭着说，那时候她才知道她必须要上大学，母亲才不会继续这样下贱的工作，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很懂事，至少她比季雨懂事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