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丁厌躺在床上,拇指和食指张开,像八爪鱼的两根触须,一步一步向上挪动,似乎在丈量黑夜的尺寸。夜深了,大概有无底洞那么深。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其实是生活在一个无底洞里,总想抓住点什么,可总是什么也抓不住。最近来做自杀咨询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要放弃生命的理由。
生命有时候确实很沉重,这种沉重,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负担得起的。想起童年的历历往事,丁厌觉得自己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是奇迹。她想,或*天,她会自己给自己做一次自杀咨询。
黑夜的颜色并不是黑的,有点灰,有点蓝。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还有王晓峰。
他无法形容自己看到米莉尸体的那一刻,那一刻有点讽刺,他竟然……
他承认,他对米莉有好感,那个女人浑身散发着某种气息,总是让他忍不住要接近,继而再接近。可是,直到那一刻,他才明白,那种气息,正是死亡的气味。有点阴冷,有点湿腥却颜色鲜艳,那正是,死亡的魅力。在死亡的魅力中,他第一次获得了*。
这让他想起童年的某些片断,同学叔叔支离破碎的尸体,以及那个嗜血如命的女孩。当时他一直觉得那个喜欢倒挂?树上的女孩是个妖怪,是个吸血鬼。可是在这个夜晚,他深刻地理解了她,她只是,沉浸在生命的鲜红里而已。
想到生命的鲜红,想到米莉的尸体,他再也按捺不住,却又不知道按捺不住什么。他爬起来,拿起手术刀,来到屠宰场,扯过一头母猪。
显然,被从美梦中扯出来的母猪并不乐意,它惊叫着拼命挣扎,它越挣扎,王晓峰就越觉得兴奋。他的手术刀,稳且狠地刺入母猪的咽喉,鲜血在黑夜里有点像趵突泉,温热而黏稠,喷在他的脸上,他褪下裤子,站在垂死挣扎的母猪旁,一次又一次达到高潮。
达到高潮的那一刻,他似乎又回到了童年,回到十里镇那个破旧的家里,回到那一个又一个的晚上。嗜酒的父亲,在黑暗里一边殴打着母亲,一边骑在母亲身上。
他还记得,每次他都很害怕,每次他都很担心,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母亲冰冷地躺在床上,再也不会起来。可是,每天,她母亲都按时起来。
2
人有时候总觉得饿,吃什么也吃不饱;人有时候总觉得渴,可喝什么也不解渴。这种感觉,总是抓心地难受。
丁厌就时常有这种感觉,每当她觉得空虚饥渴到抓狂的时候,就会想办法来点刺激,比如:偷东西。
丁厌靠在医院的安全出口,把偷来的麻醉剂放进口袋,窃笑。其实她可以偷着买,但是直接偷更刺激。
“哎?是你?”一个警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你是这个医院的护士?”
”呃?!”丁厌看看自己的护士服,“哦……是啊……”
“怪不得上次那么勇敢,救死扶伤啊!”那个警察,就是杨信。
“应该的……应该的……”丁厌心虚地吐吐舌头,急匆匆地要溜走,却被杨信拉住,“正好又有人自杀了,正在急救室,你跟我来!”
“可是,我不是负责急救的护士啊!”丁厌对杨信喊着,“你把我手腕弄疼了!”
那个人已经死了,跳楼。没有当场死亡,衣服挂到了阳台上。有的人活着的时候就拖拖拉拉的,死也死得拖泥带水。
拖泥带水并不是好事。
“真是笨蛋,早就告诉他跳楼不要穿这么啰唆的!死前受罪了吧?活该!”丁厌揉着手腕小声嘟囔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