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鄢紫在吴越云家吃的年饭,妮妮要留在外婆家放花炮,她便独自往家里赶。虽然城里已经禁炮了,可一到春节大家还是照放不误,街上人迹稀少,却到处弥漫着硫磺的味道,不时有鞭炮的噼啪声和呼啸声,鄢紫从头到脚裹得紧紧的,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前行。快到自家楼下时,借着雪地的反光,鄢紫远远看到楼道前的雪地里躺着一个人。
鄢紫心里害怕,却又忍不住上去踢了那人一脚,“喂,还活着吗?”
那人嗯哼了一下,仍然一动不动。鄢紫麻起胆子上去探了下那人的鼻息,还好,还有气。那家伙酒气熏人,双眼紧闭,双手紧紧抱着一瓶二锅头在胸前。定睛一看,这不是前天给她修电脑的巩小天吗?
“小家伙,你怎么睡在这里?快起来!快起来!”鄢紫使劲拍打巩小天的脸。
巩小天迷惘地睁开眼,抬了抬头想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去了。鄢紫四顾无人,看来想救这小家伙一命只能靠她了。她抢过了酒瓶扔到一边,吃力地搬动着巩小天坐了起来,然后使出了吃奶的劲拉他站起。“来,抬手!抬脚!你还能走吗?”
“嗯……”巩小天含糊地答着,象个机器人一样机械地听鄢紫指挥,显然他的四肢都冻僵了,他这个样子就算回到栖身的小店只怕也要冻坏。唉,好人做到底。鄢紫咬咬牙,扶着巩小天进了自家楼道。等吭哧吭哧把这高她一头的小伙子扶到家时,鄢紫已经出了一身大汗。
赶紧开上空调,鄢紫从阳台收了一盆雪过来给巩小天搓手搓脚。半小时之后,小家伙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气,他目光呆滞地任由鄢紫忙活着,没有一句谢也没有任何客气。鄢紫叹口气,“这大过年的你在外头流浪,也不想想你妈有多担心……唉,你就在我家过年吧。”
鄢紫开上了电视,又进了厨房给巩小天热些饭菜,想来这家伙也没吃什么东西。等她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出来时,电视还在热热闹闹地上演春晚,巩小天却已经倒在沙发上睡着了。也许他还冷,象个孩子一样绻缩成一团,眉宇间紧锁,脸颊隐隐有两道泪痕。看着他那样子,鄢紫的心抽搐了一下,找了床毛毯给他盖上,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这个奇怪的年三十,鄢紫捡了个大男人回家过年,也交到了一个小朋友。鄢紫后来才知道,巩小天是省城人,模样看着小,其实也只比鄢紫小五岁,至于家里是什么情况为什么要来这偏安一隅的城市开店,每次一问他就卡壳。鄢紫虽然好奇倒也不方便过于追问,她看得出来巩小天不想说的事只怕用刀子也撬不开嘴。巩小天的小店开了快一年,可生意并不好,这个过年,鄢紫在跟人拜年寒暄之时总不忘推荐巩小天的小店,在小区碰到认识不认识的邻居她也要宣传几句。于是,一个家家关门休息的春节,巩小天倒是忙得没喘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