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在警徽上边!”盾牌没有歇肩,一盆水便放在了横木架上,“再往后边放两盆!”
三大盆水压在盾牌的金属架上,平添了五十公斤的重量,金锐发出了行进口令:“注意,肩不能晃,眼向前方;水不能洒,保持肩的平衡!”
六人的行进开始缓慢蠕动,脚下?起了麻花,大家在压力下拼命去找相互间的平衡,在一阵紧张忙乱中,水一片片地洒落,顺着六个学生头上的汗水流进了喷热的脖颈。
那根教鞭发出刺目的光,敲击在铝合金框架上,在有节奏的震动中,每个人终于找到了平衡点,步履逐渐正常。随着一、二、一的口令,盆里的水竟然再没有滴落下来。金锐示意黄琳下场,接替自己发口令,他上去亲自体验了十圈之多。
“连续五百动正步,不要停,要用肩膀挺住,咬紧牙关,光荣,共和国之盾;光荣,人民警察!”金锐喊着,不知何时脱离了扛盾者们的视野。
操场在如火的骄阳照射下,没有一棵树可以遮阳,没有一缕云彩飘过来,连鸟儿都热得躲在远远的树丛中叫,黄琳此刻太羡慕这些生灵们了,天堂地狱只有一步之遥,脚下才踏到了二百动,真是苦海无边,没有尽头。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道美丽的风景,就像在瀚海黄沙中的苦行僧人,蓦然望见芳草鲜美的绿洲――那是从操场一侧走来的女警方队:一排警花在宋尔瑞的带领下,带着青春的律动,排面整齐地走来,田甜就在队伍的最右侧,那微翘的嘴唇,圆而大的眼睛,正灼灼地向着自己放射过来。一时间,黄琳挺起了腰板,他觉得血管贲张,热血沸腾,浑身孔武有力。妈的,我黄琳也是男子汉,身为警徽方队,不仅万众瞩目,也被女孩子青睐,就冲这个,就是立时光荣了,也得垂死挣扎一把。
由于女同学在场,六人警徽队创造了走八百动的奇迹,苦不是金魔头出现,这支敢死队还要无休止地走下去,这一招也太损了,太毒辣了。孰不知这正是金大侠以后屡试不爽的金氏教学法。
这天晚上,黄琳把麻木的双脚从鞋里解脱出来,放在脸盆里,顷刻吓了他一跳。原来,在脚后跟的地方,并排起了七八个铜钱大的小水疱,他刚要用手去挤,只听身后有人瓮声道:“不要动,时间长了就成硬皮,茧子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黄琳看时,是丘大任,他手里正拿了一根缝衣针和一瓶碘酒迎面坐下,伸手把黄琳的脚从盆子里拽出来,点着火柴烧针,三下五除二把几个水疱全挑破了,用碘酒一杀,把黄琳疼得宰猪般嚎叫,而后用创可贴粘上。黄琳万没想到这五大三粗的家伙做起事来还真心细,想说句好听的话,大个子早忙自己的事去了。等他一瘸一拐走到近前,只见丘大任正在床边给自己腿上绑沙袋。
黄琳有些感动,想起自己平日总爱出大任的窝囊,这会儿真有些内疚。只听大任说,俺脑袋瓜儿不灵光,就会使笨力儿,下午金教官开导我,还要我向你多学学。
“什么,他让你向我学学?”黄琳登时变得很警惕,“他怎么说的?”
“他说,让你把身上的东西匀给我一点,俺的给你一点,你缺的就是力量,要下苦工夫;俺需要的是巧劲儿,要科学训练。”
黄琳一惊,觉得这金魔头还真有两下子,自己肚里的虫子转什么圈他全知道。只听大任又说:“黄琳,你得帮帮俺,金老师教了我几手,你帮俺顺一遍,俺好记住。”
于是,随着黄琳笔在纸上的奋笔疾书,日后有名的警院“正步十法”就此诞生了:身体上挺顶帽子,踢腿慢绑沙袋子,练军姿贴墙根子,纠正军姿照镜子,脚腕无力踢石子,量步幅用尺子,练习摆臂拉绳子,脚尖上翘压脚跟子,腰杆不直别棍子,头形不正别针子……写好后,黄琳为自己的灵感迸发兴奋起来,急匆匆出去找田甜,走到半路才知道犯了糊涂。说起对付训练,他黄琳不乏妙招:一是蹲茅坑,二十多队并排一蹲,既可避暴晒,又可看复习卡片;二是进医务室修懒,并且术语精专,请如肱三头肌疼,腹股沟疼,间歇性坐骨神经疼等等。可自从他和田甜的事情败露,他再也不敢怠慢,特别是金锐的眼神,志象打量犯罪嫌疑人一样围着自己转,动辄提问:
“才子,方队正步走学的是什么?”
“万众一心,团结一致。”
“记性不赖,我还要让你记住一是位置,每个人在分队中的位置。要尽一切努力拥有悍卫你的位置。因为它对你而言,意味着一种责任,一份荣誉,一种使命。”
你不能不承认这是金大侠的过人之处,说的全是书上没有的话。黄琳想着,不由自主朝金锐的办公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