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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就业就学(2)

最草根生活 作者:真柏


下岗后办起电脑沙龙

60年代,我的父亲在县糖烟酒菜公司工作,母亲在县医药公司工作,那时候一家人生活过得挺不错的。后来国家困难,母亲被下放到了农村,但由于父亲仍在当时十分吃香的糖烟酒菜公司工作,所以生活并未受到太大的影响。我从小功课好,又深得老师的喜爱,对将来的人生充满了美好的幻想。

1970年,我父亲因病去世,撇下了没有工作的母亲和三个年幼的孩子。那年我刚刚十岁,下面有一个妹妹和一个还抱在手上的弟弟,父亲的去世使这一家子顿时陷入了绝境,我们不知该如何面对明天的生活。那时在生产队里劳动,十个工分才值二角钱,母亲累死累活干一天,也只能挣到四角钱,根本无法养活一家四口。母亲拖着三个孩子实在过不下去,便改嫁了。母亲带走了年幼的弟弟,留下了我和妹妹独自谋生。从此,举目无亲的我和妹妹只有靠自己了。家里有四分自留地,我种了些蔬菜,又养了几只鸡。蔬菜有了收成,我就走五里地拿到县城去卖,鸡下了蛋,我也从来不舍得吃一个,全部用来换钱,因为我要养活两个人哪。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是坚持上学,因为我太爱读书了。在莪园村小学,我的成绩总是年级里数一数二的。班主任王士文老师十分疼爱我,每次要交学费的时候,总是主动帮我垫上,从来不问我要。可我知道王老师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轻松啊,王老师原先是县重点高中的骨干教师,因为成份不好被下放到了莪园村小学,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等着他去抚养的,所以我就把鸡蛋一个个地积攒起来,宁肯自己吃不上鸡蛋,我也要尽快凑足了学费还给王老师。

然而,仅靠种一点菜、养几只鸡实在很难维持两人的生活,最终我不得不放弃学业,到生产队去参加劳动,以便分得一些地瓜和玉米。我是多么盼望能继续读书啊,我知道只要能上学,自己就一定能继续拿第一,但严酷的生活使得我别无选择。

母亲改嫁后,日子过得逐渐顺畅起来,于是又接走了妹妹。这一年,我已经十五岁了,母亲通过熟人介绍,让我外出去学点手艺。于是,从未离开过天台的我,背井离乡来到三门县学油漆和木雕。

1976年,父亲生前的朋友张维绿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这篇文章详细介绍了当时的一些政策,张叔叔仔细看完文章后发觉,按照当时的政策,我完全可以顶替父亲参加工作。于是,他立即想办法通知了还在三门当学徒的我,让我赶紧回来,向有关部门申请顶职。

然而等我赶回天台,却发觉进父亲单位的名额早已被别人替换了,换给我的,是县综合商店的一个名额。在这个综合商店里工作的,都是那些“可改造利用对象”,这在当时社会地位的低下是可想而知的。因为没有后台,又不懂得送礼拉关系,我进了综合商店后,便被分到了最苦最脏的水产行卖带鱼。但是我并没有埋怨什么,我到了水产行后便埋头苦干,每天下班前都主动拎来一桶桶清水,把腥臭无比的地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当时的县人武部就在综合商店水产行的附近,部队到人武部来接兵的同志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到水产行来玩。渐渐地,一位接兵的同志喜欢上了我,我问我,怕不怕吃苦?想不想去当兵?如果想当兵,就跟我去新疆咯尔木当铁道兵。我听后,兴奋地说,我不怕苦,我愿意去当兵!

没多久,那位接兵的同志真的通知我去参加了体检,他还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说某海军也正好来招兵,考虑到去新疆太苦,就把我推荐给了海军。接下来的体检很顺利就通过了,我的身体是一级棒的。

1977年3月8日,我在海门码头上船,启程去旅顺服役,同船的25名新兵中有县委书记的儿子、县委组织部长的儿子、城乡区区委书记的儿子,总之几乎都是有些背景的,只有我什么靠山也没有,同船的新兵们听了都不相信。每次回想起来,我都觉得非常遗憾,真要好好感谢那位接兵的同志,可是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过,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

在部队里,我刻苦训练,样样都要争先进。第二年,我就先后被评为新长征突击手、学雷锋标兵和优秀共青团员,并到各个连队作演讲。

然而部队里并没有想象的那样纯洁,我开始逐渐感觉到了没有靠山带给自己的不公待遇。部队里每年都有让新兵去学技术的名额,可是当兵四年,一直是先进的我却一次也没有轮上去学技术的机会。这些,我都没在乎,可是后来一件事对我的触动却很大。那是关于入党的事情,当时部队考察我了好一段时间,已经打算吸收我入党,支部大会也开过了,指导员也找我谈过了话。可是有一天,指导员突然又找我谈话,希望我把入党的名额让给与我同一连队的一个黑龙江老兵。原来,这个老兵虽然在部队表现一直比较落后,但他父亲却是当地的一个地委书记,并且已经在检察部门帮儿子找好了工作,为了万无一失,便找了部队领导,希望能让儿子在退伍前入党。部队领导权衡后,竟同意了那位地委书记的要求。

这件事对我的打击很大,我一度变得十分心灰和消极,我想,看来在这个世上,没有靠山就别想出人头地了。

生活仿佛转了一个大圈,终点又回到了起点。退伍后,没有靠山的我回到了原先呆过的县综合商店继续卖我的带鱼。然而,这个时候的我却已经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粮户关系,那时候用粮票买米才0.13元一斤,而黑市价却要一块多一斤,一个月30多块钱的工资连吃饭都不够。

日子再苦也得过。转眼我也已经娶妻生子,有了自己的温馨家庭了。然而生活的磨难并未就此结束,1993年,在市场经济浪潮的冲击下,综合商店的效益开始滑坡,大规模裁员势在必行,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下岗一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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