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命运之书(2)

生命的余味 作者:(德)鲁培希特·施密特


“一个星期了。”

“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碧雅特?莱克令不忍心把实情告诉这位新住户,只好含糊其辞地答道:“今天不太好。”

? 午休时间结束了。碧雅特?莱克令跟桌边的朋友道别,起身回到丈夫房间。没准儿等他醒过来,还想再吃一两勺凝乳。在走廊上,她走得极其缓慢,并不是因为情绪低落,而是她没法走得更快。四年前,她患了癌症。做了一次大手术之后,她的左腿就不怎么好使了,走起路来比右腿要迟缓一些。

那个时候没有人相信她能活下来。她的丈夫、孩子一直都生活在恐惧之中。朋友们不安地站在她的病床边,怕她撑不过去……但在那段时间里,她自己却从不去考虑死亡的事情。“直到今天我都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考虑 ‘我会死掉’的可能?尽管当时的我?苦极了。”

化疗对她来说是最难熬的。她既不能走,也不能坐,只能像块石头一样僵硬地躺在床上。只要她勉强着吃下去一勺东西,马上就会从胃里吐出来十倍的东西。她的丈夫有时一天要换好几次床单。“霍斯特无微不至地照顾我,料理好所有事。他从早到晚都处于待命状态。那个时候我几乎只会睡觉。我睡着的时候他就那么看着我,害怕我再也不会醒过来。他不断地鼓励我,对我说:‘碧雅特,你要坚强!你不能死,我需要你!’尽管我相信命由天定,但还是忍不住常常去想,如果没有我,他会有多难过。”

半年之后的一天,碧雅特与丈夫心?来潮开车去弗尔岛。当时即使是在最好的状态下,她也只能自己走上十步,更多的时候她都坐在轮椅上。在弗尔岛的这段日子,她一点点地进步着,那些小小的成绩累加起来,给她带来更大的动力。

然而,碧雅特?莱克令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她的丈夫就病倒了。“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一个星期天早晨,我们正在吃早饭,我的丈夫看起来不太对劲儿,他的脸色比平时发黄很多。”

起初他们都不太在意,以为是睡眠不足或是天气引起的。但是到了晚上,霍斯特的面色越来越黄。周一一早他们去医院做了检查。

检验结果就像一道晴天霹雳:胰腺癌,癌细胞转移到了肝脏,不治之症!他们两人就像被人打了一闷棍似的,懵了。碧雅特?莱克令拒绝接受这个事实,她一直否认道:“不,这不可能,一定是弄错了。”

医生们建议说,用化疗的方法也许可以把余下的寿命延长一些,但他们不能百分之百地保证。而此时的碧雅特?莱克令愿意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书里说如果治疗得好,病人最多还有七年的寿命呢。七年呢,如果我们这七年还能一起度过的话,那该多好!”

他们一起去找了一年前给她治疗的那位肿瘤专家。“他见到我们也是非常无奈。才刚刚把我从死神身边拉回来,现在又是我丈夫……”

那时候,死亡带来的威胁越发强烈地压迫着两个人的神经,当他们一同坐在厨房或者客厅的时候,不会再像从前一样聊得热火朝天。相反的,他们开始与神灵对话——他们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不断地向“敬爱的上帝”祈祷。但上帝没能回答这个反复折磨着他们的问题:“为什么全能的主刚刚让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一夜之间又改变了主意?”

尽管残忍的现实给了他们极大的打击,但是他们依旧保持着乐观的态度。碧雅特?莱克令说:“我们很少为此感到悲伤。我们都觉得,命运如此安排必然有它的原因,只不?我们还不知道那是什么而已。”她坚信,人一出世,他的命运之书就已经被写好了。每人都有自己的一个人生轨迹,不论他想不想要。感谢上天,没有人能事先知道自己一生中会经历多少风雨,要撑过多少低谷。“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答案,虽然这个问题已经被问过无数遍了。一个人可能会是一名勇敢的探险家,热爱风险和刺激;也可能会是一个怯懦的胆小鬼,警惕着一切潜在的危机——而这本命运之书什么时候会被合上,并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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