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时候打过你了?我怎么不记得。"谢绎侧头想了想,依然无解。
"嘿嘿,当时你那副拽样啊,我心里面早把你海扁你一顿了。"
谢绎没有继续对话的意思了。他并非仇富,只是排斥有公子哥习气的人。所以他不理解有同样坚持的宁韬怎么会和公子哥代名词的游乐天化敌为友。但同时,他也了解宁韬。那是个目的性很强的人。无谓的人、事原则上他从不插手。他一定有他的理由,但未必值得解释。对,不值得。
两个人,一路沉默,直到最后一缕晚霞从天边散尽。
这时谢绎开口了:"你,真不打算升学了?"
宁韬没有料到谢绎会重拾这个话题--每一场冷战的导火线。他脚步微顿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原来耿耿于怀不止我一个。"嘴角扯出一丝讥笑,"对,除了尽快赚钱不作他想。升学毫无意义,对我来说。"
谢绎是打定主意要上大学的,倒不是求知若渴,只是应了母亲的期许而已;而在宁韬的人生规划里,赚钱凌驾于一切之上。他等不及,他耗不起,他说,我妈已为我蹉跎了半辈子。
曾经,他避重就轻,他半真半假,为的是花上更多的时间走同一程路。
现在,他们开始玩另一个游戏:数完一、二、三,两人同时调转方向,然后大步往前。两个人,两条路。
"我是不会回头的。绝对。"他斩钉截铁。
他不作声,但表情沉静足以说明一切。
如果你问为什么他们会异口同声地告诉你,是为了检验地球是圆的这一绝对真理。这并非是他们事先商议好的答案,仅仅是默契使然。只是在这默契中加入了恶作剧因子,使他们分不清骗自己与他人的区别。
七、
这是那年夏天里最热的一天,谢绎是从报纸上得知当天的温度更新了本市20年来的高温记录。
在只有一台吊扇运转的室内,谢绎再也无心应对暑假作业。他洗了把脸,稍稍缓和了心烦气躁的情绪,却没由来地挂念起一个枕头和它的归属。那不是一个只和睡眠有关的普通寝具;绿豆衣、荞壳、菊花、决明子、夏枯草还有石菖蒲取代了平凡的海绵枕芯或人造纤维枕芯,再加上由谢母亲手缝制的枕套,使它成为了一件无价之宝。而宁韬更是对它爱不释手,甚至还起了夺人所好的念头。但得到了谢绎如此回答:没门。不过我可以让我妈再做一个,在这期间就先借你用几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