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而然地回忆起那些和他熬夜刷通宵,大冬天坐在路边吃油条喝豆腐脑的早上,抓着油条的手不一会儿就冻僵了,但还是会一路满足地傻笑。胃里吸收的热量很妥帖,那样的早晨沉甸甸的充满质感。
回忆,回忆,若是没有它就什么都好办了,这世界该变得多么轻快明晰。
我还没来得及重新堕落回这泥潭里,王小贱又开始骚扰我了。
“黄小仙儿,”他把冒着恶臭的豆汁儿推到我鼻子底下,“喝点儿啊。”
“我不,你快拿走,快拿走,不然我吐在你脸上。”
“喝点儿,解酒的。”
“快拿走!你这个恶心的人。”
“你能喝下一口,我给你十块钱。”
“你怎么把我想得那么物质 ”
“十五。”
“滚,千金难买我一吐,我知道你想看我笑话。”
“三十!”
我动心了。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碗暗绿色的冒着幽怨臭气的东西,然后喝了一口。
那被诅咒了的味道,在我嘴里四处弥漫开,我真好奇,给人以这种味觉感受的东西,到底是凭什么跻身于餐桌上的呢?
王小贱的低级趣味得到了充分的满足:“你得咽下去,快快快,一咬牙一闭眼的事儿。”
我还是没有足够的人生阅历和勇气,驱使我把那一口豆汁咽下去,我站起来,转身,冲向了离我最近的墙角,身后,王小贱快乐地嚷嚷着:“你跑远点儿吐,这儿有这么多小朋友 ”
7月8日.星期五.多云转晴
我正准备把李可他们这个单从电脑里彻底删掉,魏依然打来了一个电话。我还没来得及假惺惺地客套,魏依然却在那边儿先给我道歉了。
“黄小姐你别介意,小可她就是那样一个人,说起话来没心没肺的。”
“别别别,别这么说,她没有我们这边王一扬没心没肺。”(查了公司的通讯录以后,我终于知道王小贱的大名了。)
王小贱很不满,椅子一转冲着我嚷嚷:“嘿!”
我空出一只手,丢过去一个纸巾盒,正中他面门。
“魏先生,这次合作没成功,真是很抱歉,不过还是祝你们能有一个顺利的婚礼。”
“你不想负责我们的婚礼了?”
我顿时震惊了:“李小姐还想让我们负责她的婚礼?”
“呃,是我还想让你们负责这个婚礼,你和王先生合作得挺默契的,有问题也能提出来,我想让你们来办这个婚礼。”
我一手拿着电话,一手在便条纸上写:“他们还要我们负责婚礼!!!”然后举着便条纸戳在了王小贱面前。
王小贱也很无力地沉默了。
“这样吧黄小姐,你现在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想带你看看我准备办婚礼的现场。今天只有我,李可不来。”
我想了想,然后答应了。
魏依然要来接我,我说不用了。心想着,不就是王府、万豪、希尔顿的几个宴会大厅吗,我实在太轻车熟路了。
结果,按照魏依然给我的地址,我一路寻觅,2号线换5号线换13号线,长途跋涉后,当我灰头土脸地钻出城铁站时,发现四下里一片荒凉,寸草不生,视线可及之处,不是拆迁中的小村子就是待建中的工地现场。我心里一凉,魏依然莫不是来替李可报仇的?因为王小贱一时的口舌之快,组团来强奸我的黑道大哥们,可能就潜伏在不远处的那辆面包车里,正拿着我的照片指认我。
我正准备拔腿就跑的时候,魏依然在不远处冲我招招手,他身后的木牌子上写着:东坡岭森林公园。
我往他身后看了看,几棵枯树,一片野花,居然也好意思号称是森林公园,我顿时都替承载着这个名号的那块木牌子害臊起来。
“难找吧,这地儿?”
我勉强一笑:“还成,还成,这是河北了吧?”
魏依然说:“别看外边荒凉,往里走,有片特别好的地方。”
我跟着他往里走,心里想着,除非您往里走五分钟,就一步跨进了普吉岛,否则一定是李小姐发了失心疯,才愿意跟你来这种荒山野岭里结婚。
沿着小路往前走了没多久,视线豁然开朗,我顿时惊艳了。
眼前是一片大面积的草坪,不是宾馆后院或是街心小花园里的那种小眉小眼的草坪。视线可及之处,满眼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