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中美两国制度与文化差异的现实写照,也是这种差异带来的现实困境。这种难以克服的差异性把中美两国打造成蒙着眼睛的狮子,互相警惕地打量对方,互相试探对方的敌意。于是就有了约瑟夫·奈的那句享誉世界的名言:如果你把中国看成朋友,中国有50%的可能成为朋友;如果你把中国视为敌人,中国一定会成为美国的敌人。如果任由差异性发展,如果华盛顿和中国不肯摘去蒙在眼睛上的黑布,约瑟夫·奈的预言就有自我实现的可能。
实际上,制度本身并无优?之分。任何一种制度只要能够全面发展,经常不断地回应时代的新要求,它就是一个足够稳健的制度。制度有瑕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抱残守缺;制度有问题也不可怕,可怕的是墨守成规。西方谚语说“人不可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中国古训说“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就是这个道理。
怎样才能借鉴“流水不腐”的哲学让政治保持鲜活的生命力呢?美国开国者设计了选举制度。每两年,各州选举众议员;每四年全国选举总统;每六年,各州选举参议员。在比较完备的选举制度下,任何一个政党——无论是否执政——都不敢视权利为自己的专利,因为这会让它丧失日常政治斗争的能力,丧失自我牺牲的精神,从而失去战斗性。美国占主要地位的两个政党虽然组织松散,但是在保持战斗性和自我牺牲精神上从来不敢松懈,这种危机感催生了独具特色的选举文化。本书用了一定的篇幅讲述美国的选举,既有总统选举中跌宕起伏的明争暗斗,也有议员选举中尔虞我诈的幕后较量。作者相信,体味美国的选举文化,体味故事主角的辛酸苦辣,是认知美国政治制度的另外一种途径。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无论是美国的历史轨迹还是政治制度,无论是美国的选举制度还是政党的战斗意识,都无法复制到中国。囿于文化和历?的差别,我们大可不必对美国的选举制度含英咀华。但是了解美国选举文化的价值并不是它本身,而是它带给我们的思考和启迪。历史是一种延绵,通过对美国政治制度和选举文化的阅读,大可以阅人而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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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仁宇先生写历史,有一种贯通古今、融汇中外的精灵。他以中国人的视角认知世界,也从全球的视角来审视中国。他旁征博引,将明朝断代史《万历十五年》活脱脱地与世界接轨;他深入浅出,将中国的脚步置于《放宽历史的视界》中,使中国与世界浑然一体。黄仁宇先生了解世界,所以他敬畏世界;黄仁宇根植于中国,所以他溺爱中国。
本书作者无法与黄仁宇先生相提并论,但是在对中国的情感上与黄先生如出一辙。出于对中国的溺爱,在涉及到中美关系的篇章时作者不吝着墨,甚至有结驷连骑的奢侈感。这也许破坏了体例上的和谐,好在我们的祖先并不热衷于八股文,“文无常文”的古训不仅解放了思想,而且造就了文化多样性的沃土。当然,根植中国并不意味着作者落入意识形态的窠臼,以狭隘的民族沙文主义对美国妄加挞伐。相反作者尽可能摆脱“立场先行”的束缚,以公正和超然的态度来描述事件而不是评论是非,“没有立场”就是作者创作本书的全部立场。
在涉及到中美关系的篇章中,作者对中国社会背景的部分描摹采用了电影语言。这并非刻意追求超凡脱俗的文风,而是这样的语言更适合我们回首往事,从而让不同年龄和不同教育背景的读者都感同身受。至于在每一节文章的结尾以“赞曰”和“叹曰”来表达感受,您切勿认为是作者故弄玄虚,显摆自己的文学修养。作者认为使用清新隽永的中文典故和成语来诠释美国历史,恰恰是世界大同、中西勾连的艺术映照。如果一定要说这就是“显摆”的话,作者只是“显摆”了中国语言文学的魅力。
基于本书的特点,在您个人的书架上,您可以将本书随意归类——历史、政治、文?、小说、闲书,随便您怎么定义她,她都是您待字闺中的宝贝。至于书店和图书馆,如果视她为文学版的美国历史上架“历史”,自然恰当;如果视她为历史版的美国文学上架“文学”,也无不妥。如果能够在“历史”和“文学”两个书架上比翼双飞,当是本书的荣幸;如果仅以一个类别上架,那也没辙。
2010年9月22日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