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　罗省行

送别了外婆后，我们家里一下子变得有些冷清了，爸妈也很少出声。爸妈居住的五室一厅的楼中，平时很少有人上门拜访，真的静得可怕，当夜色降临时，门前的街道静悄悄的，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间或听到警车呼啸而过，让人稍感恐怖。这段日子里，弟弟还在雅典工作，家里居住的人数比刚去美国时还要少，每天下班后我都回爸妈住处，一起吃饭，一起聊天，让家里多少还有点温馨感，减轻爸妈的寂寞，也能给爸妈一点精神上的安慰。

爸妈来到美国已20多个年头，艰辛和劳累使他们身体都有不同程度的创伤，爸妈也只得提早退休。他俩都得到联邦政府的免费医疗保险，爸爸还做了一次胫骨手术，手术留下后遗症，双手经常麻痛，要用药定时来舒缓神经，因而获得社会福利局批准的每月1000美元的补助费，用作请家居护理，于是妈妈顺理成章地担当起爸爸的护理工作，福利局批的1000美元就支付给妈妈了。妈妈身体稍比爸爸好一点，但腰痛经常折磨着她。我时常感到十分内疚，爸妈是为了我们而移居美国，追求他们的美国梦的，我们兄弟俩的成就，是爸妈用血汗换来的，我将如何面对我的漫漫人生路？我也不知道，爸妈远渡重洋，踏上这黄金海岸，为我们付出一切，甘做我们的开荒牛，究竟是对还是错。

我曾听说到外面转一转，可以改变一下运势，就是中国人讲的“行大运”吧！为摆脱外婆过世给家庭带来的悲伤和寂寞，我在筹备一次罗省（洛杉矶）之旅，让爸妈的心情能得到舒展，让家庭的气氛得到改善，或许这一转，会迎来兄弟俩的桃花运呢！我这一呼唤，迎得了姑妈、姑姐、姑丈、表姐妹的热烈响应，爸妈也举双手赞成，的确要出去玩玩、转转啦！我的计划一步步地完善着。

罗省（洛杉矶）是加州较大的城市，更重要的是那里是我太公公埋葬的地方，没有他，我们家庭的命运就会被改写。另外，我有两个表姐家住罗省，来美国后还未拜访过她们，这都是这次罗省之旅必去的地方。参加人数共九人，我确定本周五下班后在爸妈家中会合，吃过晚饭后即开车出发，日子就确定下来了。

当天我到租车公司租了一部9人坐的中型旅行车，是美国车，每天租金100美元左右，包保险费，不包汽油费。下班后，各人都很准时齐聚爸妈家中，一起吃晚饭，一起闲谈，家里很久没有这么热闹的场面了，爸妈也露出许久未曾出现的笑容。大家兴高采烈地吃完晚饭后，决定晚上8点出发，这时交通较顺畅，如果按6至8小时到达罗省计算的话，我们将会在深夜2点左右进入洛杉矶市。

我驾驶着9人旅行车，晚上8点准时驶离旧金山，直奔高速公路而去，车上的爸妈、姑姐、姑妈余兴未尽，还在谈论20多年前国内的往事，谈论她们60年代在国内时的物质短缺，节衣缩食，以及80年代改革开放带来的繁荣景象。公路两旁的草像秋收的稻草一样金黄，阵阵干草香味迎面扑来，一眼望不尽的原野间偶尔出现一两间农舍，时而经过的路旁的加油站和咖啡小卖店，发出微弱的灯光，当车子穿越奶牛牧场时，迎面吹来的牛粪味特别难闻，让我们屏住呼吸好一阵子，寂静的夜空，满天繁星，好像低低压住我们似的，幸好姑丈高歌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才改变了低沉的局面，表姐妹们一边低言细语，一边开始吃零食了，嗑瓜子啦，吃炸薯片、巧克力。

不知不觉已行驶五个多钟头，前面已看见山了，原来洛杉矶是四面环山的盆地，夏天温度可达华氏100多度。车子驶入上坡，这意味着翻过前面的山就进入洛杉矶了，当车子慢慢往山下行走时，远处闪闪的城市灯光逐渐呈现在眼前，过去坐飞机到这座城市是体会不到这种感觉的。深夜两点，车子驶进了洛杉矶，并进入预订好的普通酒店，不很贵，我们要了四个房间，每间房一天85美元，当各人洗漱完毕，也就差不多天亮啦！

第十节　拜祭太公公

早上走出旅馆，我们呼吸到了洛杉矶的新鲜空气。这座城市阳光灿烂，道路平坦，不像旧金山坐落于高低不平的山丘之中。一眼望去，全是平房，唯一的高楼大厦设在洛杉矶的中国城里，而这里的中国城比旧金山小得多啦！仅有的几条街道，比起旧金山的热闹更是逊色多了。不过著名的迪士尼游乐场和影城就位于此地。

表姐家位于洛杉矶著名的小台北小区里，也是中国人聚居的地方，只不过这里台湾商场和店铺较多，台湾的特色较浓，因而取名小台北，其实现在聚居此地的，国内各省份的人都有，香港人、广东人、上海人等，还有越南侨民，都乐意聚居此地。这地方四季分明，热天很热，冷天很冷，不像旧金山四季不分明，因而也是聚居的好地方。

表姐的房子和这个小区其他房子一样，全是一层高的小平房，笔直的街道把两旁的屋子分割成像一块块豆腐块似的。我们在小路上漫步，宁静的街道让人心旷神怡，每户平房或屋前或屋后的花园里，都种着各种果树和花草，茂密的果树和花丛被篱笆围住，发出阵阵清香，犹如生活在仙境之中。

我们一行9人走出旅馆，发现洛杉矶到处挂满了中餐馆招牌，中国的南北菜都有。在广东茶楼吃完早点后，我们就开车前往表姐处。表姐家的房子大花园在屋子的前面，花园被翠绿的丛林所包围，当我们靠近表姐的花园时，迎接我们的竟然是一条一人多高的德国大狼狗，凶猛狂叫着向我们扑来，把姑妈、姑姐的腿都吓软了。大家当时那种鸡飞狗跳的样子，现在回想起来还好笑呢！幸好表姐跑出来，德国狼狗才乖乖地走回它的狗窝里去。

表姐家中没有男丁，母女三人相依为命，两位表姐都没结婚，所以养条大狼狗看家。大家一见面高兴坏啦，一起谈论了好一阵子家事。然后表姐又赶忙拉大家去看她家的果园，啊！两层楼高的水柿树挂满红红的水柿，因没人去摘果，掉得遍地都是，天啊，比我家的果园还要大！梅子也挂满枝头，一人才抱得过的冬瓜结满地上，南瓜也出来了，一根根甘蔗都能当围栏啦，桃树长满绿叶，不同种类的花开在绿叶丛中，令人喜爱。此情此景，姑丈也不客气了，首先爬上水柿树，一眨眼的工夫，就扔下来一箩筐水柿，姑姐去摘冬瓜，姑妈去砍甘蔗，爸妈去采梅子，我们兄弟俩义不容辞去砍桃花枝啦。此时此刻，爸妈似乎又回到年青时代，露出灿烂的笑容。转眼间，9人坐的旅行车已装满果实。晚餐我们会同表姐全家到外面聚会，九菜一汤，大家吃得抱腹而回！

隔天早晨，按约定要去拜祭太公公，因此我们一早就于洛杉矶中华坟场会合。这坟场埋葬的都是早期来美修桥筑路的华工，他们为美国流尽血汗，最后也安息在此。坟场位于洛杉矶市郊，平坦的坟场排满了华工的坟墓，在太公公坟前，我们凝视了好一阵子，墓前的照片里太公公身穿西装，而且很帅，真的可惜他的人生才度过48个春秋啊，是他为我们打开了美国的大门，让爸妈实现了美国梦！

我们怀着感恩的心情，离开了太公公的坟地，跟表姐全家告别后，于星期天中午起程开车回旧金山。车上大家谈笑风生，歌声洋溢，但愿这罗省之旅能给各人都带来好运，我们兄弟俩砍来的桃花枝，也一定不会辜负我们的心愿吧！

第十一节　妈妈在家任护理

话说经历了罗省（洛杉矶）之旅后，爸妈的心情明显好起来了，爸爸已经成为正式的退休工人，每月大约有1000美元退休金，妈妈在家中担任家居护理（上文已说明），主要照顾爸爸的起居饮食，由加州社会福利部门支付工资，每小时工资是10美元，每月准许有100小时的护理时间，因妈妈还未到65岁的退休年龄，所以做这份工是最合适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