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目视皇上,一一介绍:“这就是血战德胜门的大同总兵满桂,这是千里进京勤王的巡抚范景文。”
崇祯慰勉一番之后,立即加封:“朕要赏赐你们!满桂、范景文加官兵部侍郎!”
二人跪地:“谢皇上隆恩!”
轮到袁崇焕了,崇祯无须介绍,便迎了过去。他对袁崇焕太熟悉了,这些天“袁崇焕”这三个字一直轰鸣贯耳,前次就在这里的平台召对,袁崇焕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其豪言壮语,也音犹在耳,如今血战胜利,袁崇焕果然言行一致,不同凡响!只两天两夜便从关外赶来京师,并一举获胜,袁崇焕的确不是一般角色!崇祯目视着袁崇焕,见他黑瘦的面庞,经此风霜血战已变得更加黧黑清瘦了。他上前抚摸了一下袁崇焕受伤的左肩,又看了看犹如铁打铜铸的祖象升,然后大声说:“崇焕、象升血战沙场,是朕的肱股之臣,忠勇良将!赐蟒玉、貂裘、白金!”
袁崇焕、祖象升立即跪拜:“谢皇上!”
这时,大同总兵满桂上前一步,拱手致礼:“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崇祯面带笑容,亲切尤加:“爱卿有何所求,但讲无妨。”
满桂整整衣冠,鼓足勇气,说道:“臣五千士卒,伤亡过半,请皇上恩准进入城内休息整顿,以利再战!”
崇祯不假思索地便点点头:“依卿所求,满桂所部进入城内休息整顿。”
袁崇焕见势也上前拱手相求:“陛下,臣率关宁铁骑昼夜无休,奔命京师,乞请皇上依照满桂之例,恩准臣部进城休息整顿,恢复体力,再战满虏!”
崇祯脱口而出:“怎么你也要进城?”
袁崇焕恳求地说:“千里行军,士卒人人疲累;又遇恶战,伤兵嗷嗷,缺医无治;城外安营扎寨,将士寒冷,无遮无掩……”
袁崇焕的恳求,没能打动崇祯的仁慈之心。因为崇祯对于袁崇焕的陈述,根本没有听入耳,他此时此刻脑海里霎时间涌现和萦绕的是:“袁崇焕拥兵过重,千万要警惕赵匡胤的‘陈桥兵变’!”,“后金兵是袁崇焕引进来的!”这种内心的怀疑,使他同情的泪水化为满脸的严肃,“爱卿所部不是把满夷皇太极击败至南海子了吗?为何不一鼓作气,将他们斩尽杀绝?”
袁崇焕抬眼看看崇祯,并未多想,只以为这是年轻皇帝的无知:“陛下,满夷有八万骑兵,我方只有两万骑卒,广渠门外恶战,满夷轻敌,我方侥幸取胜,待各路援军聚集之后,对敌分割包围,目前乘此间歇,我部进城休整,精心部署,再予全歼,满夷必成瓮中之鳖!”
已经心存疑虑的崇祯,对袁崇焕的话无心再听下去:“满夷已成瓮中之鳖!崇焕所部当应驻扎城外,乘夷贼立足未稳,乘胜追击,再接再厉,叫他们彻底覆灭!”
袁崇焕的心陡地一阵紧缩:“陛下!……”
“爱卿速作调整,万不可等待!”崇祯不想再听袁崇焕的分辩,他摆手吩咐后,便扭头向皇极殿走去。
皇极殿内一阵歌舞乐声传来……
一直站立的祖象升,目视着脸色铁青的袁崇焕,诧异道:“皇上怎么如此决断?”
满桂原来是袁崇焕的部下、同僚,私下一直与袁崇焕、祖象升交好,这时,走上前来,同情地说:“督师大人,生为人臣,只得效命尽忠啊!”
袁崇焕咬着嘴唇使劲点了点头,仿佛把所有的屈辱、误解和委屈,通通都咽进了肚子里。
后金,皇太极帐内,此刻是通宵未眠。后金的几位贝勒和元老重臣聚在这里,不过不是像大明朝一样的歌舞欢庆,而是如同遭霜打过一样,一个个低垂着头,充满了沉闷和丧气。
“退兵!退兵吧!”大贝勒代善因是努尔哈赤的长子,汗王皇太极的长兄,地位最高,所以他首先开口打破了可怕的沉默,“此次进关俘获甚多,咱们也赚够老本了!”
“退兵无疑为临阵脱逃!”皇太极一向瞧不起代善,因此不待他的话音落地,便冷峻地打断,“再说,袁崇焕能让我们轻易退兵吗?我看是叫袁崇焕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