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体仁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携带一队禁兵来到牢狱的大门。他一走进囚牢,便笑脸盈盈地向袁崇焕拱手抱拳:“恭贺袁大人!祝贺袁大人!皇上已降圣旨,袁大人的好日子到了!”
袁崇焕已从茅元仪处得知了温体仁的所作所为,面对这蛇蝎之徒,他蔑视地斜了他一眼:“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等死之人,何言之好!”
“好事!好事!”温体仁嘿嘿一笑,“袁大人看到卑职亲临牢房,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说着打开圣谕,“皇上下旨,由卑职押送监刑,午时三刻,要委屈袁大人皮肉受苦了!”
“奸邪害正,自古有之!”袁崇焕骤听自己死期已至,并没有丝毫的害怕,而是金刚怒目似的瞪视着温体仁,说道,“想不到我袁崇焕竟死在你这个奸佞小人手里!”
温体仁对袁崇焕的咒骂似乎也早有心理准备,他不恼不怒地微微一笑:“怎么是死在我的手里?袁大人抬举卑职了!你是死在自己的兄弟手里,死在你效忠的皇上手里!”说着躬身示意,“请袁大人上路吧!”
“且慢!”袁崇焕整了整衣服,走向桌前,他饱蘸浓墨,一气呵成地挥笔写下了如下八行诗句:
北阙勤王日,南冠囚禁时,
当年驰万马,悔不早与尸。
执法人难恕,是非我心知,
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
袁崇焕写毕绝命书,将笔扔在一边。
“执法人难恕,是非我心知。说得对啊!”温体仁看着绝命书一笑,“袁大人当然不会谅恕我这个执法人!我也不希求会有什么谅恕!至于是非嘛,你我心中都明白得很呢!”
袁崇焕咬牙切齿:“你这个奸佞无耻小人!”
“可皇上视我为贤良忠臣!”温体仁不由得意地又念着绝命书,拍案叫绝,“但留清白在,粉骨亦何辞!好!好!有气魄,有骨气!既然‘粉骨亦何辞’,那就请袁大人不辞刑场,甘受凌迟吧!”说着一声吩咐,“尔等还不赶快伺候袁大人上车!”
两名随从立即上来,准备架走袁崇焕。
“退下!”袁崇焕一声怒吼,手指温体仁,“我清白之身岂能容你这等鼠头獐目的奸邪玷污!”说着起身昂首,跨步走出囚室。
当温体仁等随同袁崇焕行至牢狱门口时,只见一双手举着瓦盆从空中狠狠摔向地面,“砰”的一声,瓦盆碎片四起。
狱卒们正列队在狱门两旁。他们经过一个时期的接触,虽不知详情,但已隐隐感觉到袁崇焕的冤屈。他们除了同情,也深深对袁崇焕为人之刚毅耿直所敬重,因此,当袁崇焕大步走出牢房时,狱卒们便自行列队拱手抱拳,朝囚车上的袁崇焕一拜:“袁大人想开些!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小的们送袁督师上路了!”
袁崇焕激动得心头一热,泪水顿时夺眶而出。他擦拭着眼泪,还未待他有所表示,温体仁则抢步上前,狠狠一鞭,马拉的囚车像受惊一样猛然奔驰而去。
茅元仪手捧着福寿丹走进牢狱时,囚车已然离去,他高叫了一声:“袁督师!”见无人回应,茅元仪直走到牢房门前,敲击房门, “袁督师!袁督师!”
还是无人回应。
茅元仪“砰”的一声将牢门推开,只见里面空空荡荡。
茅元仪扭头跑出门外。
去刑场的路上,袁崇焕被拘押在囚车中游街示众,走在一旁的温体仁则得意洋洋地骑在马上。
茅元仪抄小路急速地奔跑,他蓦地看见囚车从眼前驶过。
“袁督师!”茅元仪发出一声撕裂人心的呼喊,撒腿追赶着囚车。
飞速转动的车轮,急速奔跑的双腿。
茅元仪猛地被绊了一跤,一个跟头将他摔出好远好远,福寿丹脱手也被远远摔了出去。福寿丹蜡丸滚落在地,滚向四面八方。
茅元仪被摔得头破血流,鞋帽皆丢,他坐在地上定睛一看,囚车已远远驶向前方。
茅元仪迅速爬起,捡起两丸福寿丹,拼命向囚车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