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从也急得直搓手:“你说那些有用吗?你把他祖宗八代全骂死也没用啊?这事得想办法。活人还能--还能怎么死来着?”肖从不是胡同里长大的,对北京土话往往是知其一不知其二。冯胜利只得接口道:“让尿憋死!”肖从点头道:“对呀,对呀,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你得想办法把这一关度过去。”
冯胜利摊开手,十个手指头不停地上下跳。“我不是坐吃等死啊,我想办法啦!可您看看,一车西瓜,一整车呀,我从大兴农村弄回来的,废了多大力气!差点--不提了,反正是全完啦!都倒护城河里啦!”
肖从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办法有的是。”
冯胜利心道:骡马?难道你想让我去卖牲口吗?一匹马好几百块钱呢,我买得起吗?万一赶上一匹瘟马,我就更倒霉了。
肖从不知道他的心思,继续说:“你还记得我弟弟卖天线的事吗?”
冯胜利赶紧道:“是啊,他差点成了罪犯。那个买卖做不得,老天爷年年都要打雷,再把人家的电视劈了怎么办?”
肖从说:“咱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嫂子会做电视罩,你卖电视罩去呀?卖的是手艺,比什么都牢稳。”
冯胜利撇了撇嘴:“那破玩意儿谁能买呀?我媳妇做那东西只能骗一骗冯都5他们老师。”
肖从哈哈笑道:“不瞒您说,我们电视里全是尘土。有时候我得用气筒子吹,一吹就是满屋的土,能把人呛死。肖战他妈老早就想弄一个电视罩,可她自己不会做。前几天我们特地去了趟西单,一街的商店,硬是没有卖电视罩的,您说新鲜不新鲜?”
冯胜利张着嘴想了一会儿:“这东西真能卖?”
肖从笑着说:“保证能卖。当年谁能想到肖红军卖天线能卖出钱来,他头两个月挣的钱都顶上我两年的工资了。我看啊这事靠谱。”
“那要是出来假冒的呢?”冯胜利一点都不糊涂,当年肖红军差点让假冒天线逼到监狱里去,自己可不能重蹈覆辙呀。
“早卖一天就早挣一天的钱,再说了,电视罩和天线不一样,真的假的都不会有危险,您说呢?”
冯胜利觉得有道理,拉着肖从的手说:“肖老师,我要挣了钱,我请你吃烤鸭。这事我得赶紧和我媳妇商量商量。”说完,他转身跑了。
肖从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好事,站在门口回味了一会儿,刚要进院却看见肖役和冯青放学回来了,肖役跟屁虫似的跟在冯青后面,似乎对这个小姐姐很是尊敬。现在冯青是这几个孩子里最露脸的,据说她下礼拜就要代表区里参加市运动会了,大有希望。
看到二儿子肖从立刻有点泄气,这孩子真是没有主见,永远在别人后面跟着。肖从本人是知识分子,自视颇高,恢复工作以来也的确做出了斐然的成绩,现在已经是副编审了。但他这两个儿子没一个让人省心的,肖战的学习成绩一般,好在还有些物理方面的爱好。肖从估计,大儿子虽然很难取得象样的社会地位,但也不至于落魄成鬼。二儿子肖役可就太难得了,没人知道他是块什么料。这孩子没气没囊,干嘛嘛不行,吃饭也觉不出香来,对谁都唯唯诺诺,动不动就哭得死去活来,全街的人都说肖役是个哭死鬼。他唯一的爱好是看电视,可看电视能看出麦子来吗?为了他,肖从平时没少想办法,可至今也没看到二儿子的出路。
此时肖役和冯青已经走到门口了,肖从有一搭没一塔地问:“期中考试的成绩下来没有?”肖役老老实实地说:“二十八名。”肖从知道他们班有四十多人,28名是说不出嘴的成绩。肖从刚要再说什么,冯青却抢着说:“肖叔叔,我们体校要招新生了,肖役想去报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