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都没想到证书会下来的这么快,更没想到自己直接成了区三好学生。他傻乎乎地被众人推到领操台边,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给他下了个拌儿,冯都差点一头撞在领操台上。他恼怒地一回头,身后全是笑脸。
校长向冯都颁发了三好学生的证书,并鼓励他在今后的学习中取得更大成就。冯都有点不忍心,他真想告诉校长,歹徒是自己凭空捏造的。但想起老妈的叮嘱,只得认了。
后来的两节课,同学们争相查阅冯都的证书,连老师讲课都打不起精神了。放学后,冯都和海霞被班主任留下,三人心照不宣地调换了座位。离开学校时,冯都看到了肖战,他已经被打成窝头了,正蹲在马路边揉眼睛呢。
十六
五大爷家的确买了一台新电视,是彩电,而且是从深圳背回来的。
这几年是五大爷这辈子里最不足挂齿的几年了,他们单位是生产农机配件的。这些年农村玩起联产承包了,农民的日子好过了,但农机企业的好日子却过到了头。集体的地都分出去了,农民们不清楚政策几时会掉头,虽然都在拼命种地但谁也不愿意出钱买农机。大家都是一个心思,趁着有地可种,先养出金子来再说,再来一次打土豪就麻烦了。所以那几年里农机销量差了历史极限,至于农机配件的生产企业基本是断了生路了。头年,已经四个月没拿工资的五大爷实在熬不下去了。他向厂长打了声招呼,然后便跟随小姐的大军南下深圳,准备闯出一片新天地来。
五大爷曾经当过兵,他听说有个战友在深圳开了家公司,便琢磨着直接去找战友,混个差使干干。可他跑到深圳一看,立刻就泄气了。战友的人还在,公司却被一群要债的黄世仁围了个水泄不通。五大爷怕他们对战友不利,大胳膊一划拉,顷刻就倒了一大片。他冲进办公室,准备把战友从龙潭虎穴里救出来。战友却苦着脸道:“老五,你赶紧走吧,别趟这道混水。”
五大爷怒道:“你放心,狗崽子们都是黑了心的,难道要把好人全逼成白毛女呀?这是社会主义,你们懂不懂?”
有的债主不服气地说:“别管哪个主义,欠账总得还钱吧?你问他自己,他是好人吗?欠账的从来就没有过好人。”
五大爷揪着战友问:“你真欠人家的?”
战友说:“他们都是我的供货商,我让一香港骗子给骗了,没钱了。”
五大爷摸了摸口袋,他身上大约带了一千块钱。“你欠他们多少?”
战友道:“七万多。”
五大爷一撒手,战友直接坐地上了,摔了个眼歪。五大爷道:“他奶奶的,我攒了十年才攒出一千块钱来。你呀,直接死吧。”
五大爷本来是一句气话,战友认真地说:“我手里没卤水,我要是有卤水我现在就喝了它。”
又有债主高喊道:“你可以跳楼啊,你要是跳了楼,我就不要钱了。”
战友悲痛地望着天花板,满面泪痕。五大爷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垂头丧气地分开众人,离开了战友的公司。去深圳之前,五大爷满以为特区里遍地是钞票,随便拣。现在他是明白了,特区人最缺的就是钞票。
他刚刚走到写字楼门口,忽然被两个人拦了下来,其中一个就是战友公司门前的债主之一。债主道:“看样子,您的身手不错呀。”
债主的南方口音浓重,五大爷勉强才能听明白。他以为南方人是成心找揍,于是扬着小房梁般的胳膊,吹嘘道:“我练过好几年擒拿呢,枪法也不错,十几个人别想近我的身。你是不是不服啊?不服,咱们就找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