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婆去看房的时候是正午,满屋金灿灿的阳光,从窗外俯视,公园的水景一览无余,如今在四环内还能有如此开阔的视野真是奢侈,老婆做梦都想住在“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房子里,北京水资源奇缺,没有大海,能有个人工湖看看已经十分不错了!环顾四周,豪宅林立,那些外国人开发的房子没有中小户型,随便一套价格已经直逼千万,可是这套经济实用的三居室都在同样的地段,看同样的风景。还不足人家的零头多。当时我们全家都异口同声地决定——这房子,买定了。
我再次充当了一个拍马者,不过这次我是由衷地赞美丈母娘独到的眼光和高超的手段:当时,二手房还远没有现在这样火爆,当大家都在争先恐后买远离市区的新房时,丈母娘却超前地预见到市内的房子将会越来越稀缺,到时候大家发现郊区生活不便时,肯定又会重新杀进城里。而这时好地段已经无房可买了,所以依据“人弃我取”的原则,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占住脚。而且丈母娘还巧妙地通过私下打探,让我们没有通过中介就淘到了这样一套几乎是为我家量身打造的性价比优良的房子,不仅省掉了几千元的中介费用,而且,丈母娘的攻心术还赢得了房主的超常信任和长期友谊,让我们先入住再办手续。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真的不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也再次让我领教了丈母娘的厉害——她总能化腐朽为神奇,把卑微的生活过出牛逼的光彩。
下面的事情便是钱的问题——丈母娘二话不说就打发岳父风风火火地回老家取他们的退休工资了,我越发觉得这个老太太“不一般”了:“抠门”的时候,一分钱也要掰成两半花;可遇到正事的时候,几十万也不眨一下眼睛,为了让我们能住得好点儿,连养老的钱都拿出来了——啥都别说了,眼泪哗哗的。
就这样总算东挪西借地凑够了20万首付,剩下的办了贷款。在离春节还有两天的时候,我再次搬家,不同的是,这次不再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了。上次,我是从自己家搬到了丈母娘家,总是名不正言不顺地让人难以启齿。而这次,我是堂堂正正地住进了我们自己的房子里,那叫一个舒坦呀!别人说,有了家就稳定了,可是从我结婚以来,这已经是第三次搬家了。我过去三十年间也就搬过一次家,结婚后,反倒过起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除夕守岁,仍旧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伴随着爆竹的劈啪作响,这多事的一年总算过完了,回想这一年,我得到了一个孩子,买了两套房子,搬了三次家,借了一屁股债,终于荣升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房奴”了,还亲眼目睹身边最亲近的三个女人吵了N次架,不过谢天谢地,阿弥陀佛,总算有惊无险,都一一化险为夷了,细想想,我还是很幸福的,我没有远大志向,不求事业豪气冲天,至高的理想也就是做到部门总监;我只求婚姻上没有大起大落,最浪漫的想法是能够和全家人一起吃晚饭,周末和老婆带着孩子逛公园,我的理想人生就是:农妇,山泉,有点田。
过完一个“节俭”的春节,全家已经弹尽粮绝:搜遍所有的存折只有200块钱了,而房子的租金只能勉强还贷,根本无法对付扑面而来的三处房子的物业费和暖气费,我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地主家”也会“没有余粮”了。
尽管我一再安慰我那心理脆弱的老婆:“会有的,会有的,面包会有的,奶粉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但是她还是无可救药地崩溃了,自从有了上一次半真半假“发疯”的经验后,她已经熟练掌握了吵架的技巧,一个女人变泼妇就好比变妓女一样,第一次为钱脱裤子难,第二次就容易了。比如为了取得先声夺人的气势,她一开始就用巴掌把桌子拍的山响,而且几乎是说一句拍一下桌子:“我再也不想过这种整天被人追债的日子了……啪,啪,宝宝的‘合资奶粉’要喝到什么时候?……啪,啪……马上孩子的双语幼儿园就要交赞助费了……啪,啪……卖房,快卖房,我又不是温州人,买那么多房干什么?……”如果用DV拍下来,绝对是标准的地主婆训斥长工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