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我带豆丁回家。奶瓶,奶粉,衣服,玩具……鸡零狗碎的象搬家一样收拾了两大箱。丈母娘则象嫁闺女一样一会儿拾掇这个,一会儿叮嘱那个,一上午都惶惶不安,絮絮叨叨。生怕豆丁到我家吃不饱,穿不暖,挨打生气,受委屈。临走时,她倚在门框上目送我们上电梯,那情景,哪是上电梯呀,简直就是看着亲闺女上花轿呀。眼见丈母娘的眼泪都快滚出来了,我看不下去:“行了,您快回去吧,别让人家看见笑话咱们。她不就是上奶奶家几天嘛,又不是出门子去当童养媳。”豆丁乖巧地说:“姥姥在家等我呀,安心养伤,我周末就回来看你。”
我一直呆到晚上把女儿哄睡着才回来,向丈母娘和老婆一一汇报她吃了啥,说了啥,喝了多少奶,晚上闹了多久才睡着。得知一切还算正常,丈母娘叹了口气,安心去睡了。
这此后的一周,我每天下班就先回我爸妈家,豆丁每天都靠在大落地窗前望眼欲穿地等着我,看见我就象见到娘家人一样扑过来,两条胳臂死死地扣在我的脖子上,鼻涕口水糊得我满脸都是。据我妈说,吃喝睡都正常,就是不拉屎。已经三天没有拉了,真是急人。无论我怎么连哄带劝,她就是铁了心地不拉。最后我只好带她到楼下小区里给丈母娘打电话,好让丈母娘劝劝她快点拉屎。
丈母娘一听是她的声音,说话都打颤了:“豆丁呀——想死姥姥了,你想我吗?咱还是回来吧,不住奶奶家了……”我一听她老人家说着说着都一把鼻涕一把泪了,马上教豆丁回话:“快跟姥姥说‘等姥姥的脚好了,我就回去,姥姥你安心养伤吧,我也安心拉屎,周末就回去看您!’”言多必失,我怕再多说两句,丈母娘念及儿女情长,临阵崩溃,非要我带豆丁回家,那可就前功尽弃了,我赶紧安慰她两句,匆匆挂了电话,抱孩子上楼吃饭了。
说也奇怪,正当饭菜都端上桌,我们准备吃饭的当儿,女儿一声令下,说要拉屎,我一听赶紧屁颠儿屁颠儿地给她拿马桶,我妈也手忙脚乱地给她拿纸巾去了,我爸急得笨手笨脚地给她脱裤子。女儿坐在马桶上憋得小脸通红发出“嗯——嗯”的声音,我们三个象拉拉队员一样在一边儿干着急就是使不上劲:“宝宝,加油,豆丁,加油;再使点劲儿,巴巴就出来了……”终于听见“咚——”的一声,应该是一个粪蛋儿砸在了马桶上。我们赶紧做出一个“胜利”的手势鼓励她:“加油,加油,胜利了!”接着,就听见“咚咚——咚咚——”声依次砸下来,真是“大珠小珠落玉盘”呀。与此同时,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迅速地盖过了清蒸鲈鱼的香味,我爸忙不迭地打开窗户通风。冷风鱼灌而入,等她堂而皇之地拉完后,我妈捂着鼻子凑上前去给她擦屁股——丈母娘的愿望终于实现了。
一顿丰盛的晚餐,被女儿的一泡屎一熏,又被十二月的寒风一吹,还没动筷子,就成了一桌残羹了。我妈一向有洁癖,我爸总爱讲究小情小调,这么一折腾,他们俩胃口全无。我可没那么多讲究,我早已经习惯就着女儿的屎味儿吃饭了,她打小就有这毛病,一到全家吃饭的时候她不是撒尿就是拉屎,我们全家早见怪不怪了。要说现在好多了,小时候不能坐马桶,都是丈母娘用手把着,我们嫌臭可以躲远点,丈母娘可得一直闻着,还不停地鼓励她:“拉得好,拉得好,只有拉好了,才能吃得好……”现在女儿肚子空了,乖乖儿地坐在饭桌前,一口鱼,一口饭“吧咂,吧咂”地吃得起劲。
晚上,等把孩子哄着了,我起身回家去给老婆汇报工作。我刚一进门,丈母娘,岳父还有老婆开会一样正襟危坐巴巴儿地等着我呢,现在我是他们和豆丁联系的唯一纽带,他们比任何时候都盼望着我早点回家。我一边回答着他们七七八八的问题,一边向他们报喜:“今天豆丁终于拉屎了,是我妈擦的屁股……”他们一听,总算放心了。丈母娘由衷地高兴,乐得嘴都快合不上了:“哈哈哈,真不容易呀,两年多了,终于擦了回屁股。哈哈哈……”女儿走了以后我还是第一次见丈母娘这么开怀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