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述到这里,丝丝举起右掌,严肃但稚嫩地发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千真万确,如果有一个字欺骗沈先生,甘遭天打雷劈。”
她和麦义都是百分之百的华人,以我的观察经验判断,她没有说谎。连环杀戮、几千里奔波,已经让她心力交瘁地难以为继,濒临崩溃的边缘。
“这是你知道的全部吗?”我追问着,迅速在脑海里勾勒着麦义的所谓“保龙计划”。
“全部,我知道的都说了。沈先生,我只是一个低级助理,就算被美国的秘密警察抓到严刑拷问,也只能供认这么多,请相信我。”
我站起身,把护照交给她,同时还有麦义钱夹里的大叠钞票,足有几万港币。
“丝丝小姐,你可以走了,希望你能找到车子钥匙。”
她满脸惊疑地站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柄明晃晃的本田车钥匙:“我、我这就可以走了?真的……真的吗?”
我替她开门,快步走出院子。
天已经蒙蒙亮,只是这条街上住的都是有钱有闲的人,谁都没有早起锻炼的习惯,所以大街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一辆半旧的灰色本田轿车就停在门口左侧二十步之外的人行道上。麦义把我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带人杀进去,轻轻松松就能搞定一切,其实他至少应该多做些个人调查才对。
丝丝先开了后备厢,指着一个黑色的鳄鱼皮手提箱:“沈先生,这个给你,谢谢你帮我摆脱麦义,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你的。”看到逃生的希望后,她逐渐镇定下来,脸上渐渐有了红晕,这才有心情去把满头的乱发理顺,眼神也不再极度慌乱。
我摇摇头,替她盖上后备厢,微笑着后退一步。
丝丝愕然地瞪大了眼睛:“沈先生,这些钱都是‘红龙’的不义之财,而且是分派到麦义手里执行‘保龙计划’用的,现在他死了,我甘心情愿把钱给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耸耸肩膀:“我不喜欢碰别人的钱,你走吧,八点钟我会报警,一切顺利。”
丰田车在空旷的大街上调头,再次停在我面前。丝丝摇下车窗,双手合十在胸前,轻轻向我拜了一拜,然后踩下油门冲了出去。
对面人家的篱笆上,一大排荷兰蔷薇开得正旺盛,满眼全是层层叠叠的红花。
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竟然是方星的号码:“沈先生,五百万就这么白白飞走了?”她的口气无限惋惜,仿佛那些钱被丝丝带走,令她恋恋不舍。
我凝视着那些红花,淡淡地一笑:“钱财是身外之物,何必认真?再说,‘红龙’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每一张钞票上都带着异教派的血,谁要拿了,岂不得夜夜噩梦不止?”
方星哈哈大笑:“沈先生,我猜你是看人家丝丝小姐长得漂亮,故意借花献佛而已吧?这个顺水推舟的人情,别人看不出,我还看不出吗?要知道,我在你的小楼里装了至少七十只摄像头和窃听器,所有人的行动都会尽收眼底——”
我跨过长街,走到蔷薇花前,拨开十几根纠缠在一起的枝条,便看到一个约等于三支香烟体积的迷彩摄像头牢牢地黏在绿叶丛中。
方星的笑声停了,我伸手在摄像头前面晃了晃:“方小姐,看到我了吗?图像是否清晰?”
其实,我本身并没有什么秘密害怕人偷窥,坦然大度地过自己的日子,深信在长时间没有收获的情况下,方星就快失去监视我的兴趣了。
“看到了,非常清晰,不过我想沈先生既然可以弹指间对五百万美金不屑一顾,英雄气十足,当然也就不在乎我这种狗仔队行径,对不对?再说,作为港岛妇科圣手,也算是数得着的大名人,被人跟踪偷拍是最正常的事,如果无人问津的话,岂不寂寞过度?”
方星的狡辩来得及时,我正对着摄像头诚恳地笑着:“方小姐,我手里没有什么‘碧血灵环’,这一定是个误会,希望你能尽快修正手边的资料,别再浪费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