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度上输入关键字:未婚女人,27岁,事业有成,美丽如花。
按下回车键,零点零几秒之内弹出数以万计的搜索结果。左上角一行蓝色加粗的小字颇为触目惊心——您要查找的内容是不是:剩女?
裴蕾摇头苦笑,一不留神,自己已被划入剩女之列。
韶华易逝,青春不在。从白手起家到千万富姐,裴蕾只用了四年,而这也恰恰是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四年。无米之炊做成了满汉全席,裴蕾蓦然发现,自己不是宴席上最夺目的那道佳肴,恰似一杯冷炙残羹。裴蕾想起前天在意大利米兰刚刚看过的那场时装发布会,谢幕的时候,几位世界名模鱼贯而出,她们的中间是一位中年妇人——顶级设计师。聚光灯下,那妇人接受着周遭艳羡的目光,笑意流连,却在某个千分之一秒流露出无尽伤感。裴蕾恰恰捕捉到这个瞬间。她鼻子有些发酸,觉得自己就像那位名模捧出的设计师。
纵使身旁侧畔千帆,自己也无非是伶仃古船,即便眼前万木逢春,自身也无外乎病树一棵。
秘书的电话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裴总,前台有一位叫白天的客人要见您。”裴蕾狠狠蛰了一下,颤抖的声音透着突如其来的不安:“你是说,他叫……白天?”秘书被她问得局促起来:“裴总,您……是否亲自接待他?”
“当然,请他进来。”裴蕾语气坚定。
裴蕾绝对算不得剩女。未婚女人,27岁,事业有成,美丽如花——顺着搜索出的内容,点击下一页,再下一页,便可发现与裴蕾相关的两个网页。一个是她的新天下贸易公司的官方网站,她在办公室的近照跃然屏幕之上,称谓是:总裁。另一个是对她顶礼膜拜的学弟学妹们为她建的一个贴吧,取名:一笑倾城。七年之前,她曾是D市T大的不二校花,那贴吧里收集了她在读时的资料,校友偷拍的旧照片,还有校庆时她捐助100万翻新宿舍楼的新闻以及她手捧名誉博士证书的海报等等……而最为热议的,还是七年前那场轩然大波——T大校花裴蕾一夜之间成为D市名媛。
对于裴蕾来说,七年前的那场风月故事本是一段不光彩的历史,却被人越传越神,成为一个传奇。那一晚,才貌双全的大二女生裴蕾在水泄不通的围观下,换下校服,一席盛装,面不改色地坐在富豪的车子里扬长而去,任凭校方开除学籍的通知书贴满教学大楼。
众说纷纭,有人嗤之以鼻,无论再怎么粉饰,这故事不过是一场钱色交易罢了。
何所谓交际?美酒佳人,你的液体,她的体液。何所谓富贵?明码实价,此之迪奥,彼之奥迪。不过如此。
而更多的人佩服校花的魄力和胆识,智慧与手段,在同龄人为一份工作苦苦奔走的同时,她已高高在上,拥有自己的财富王国。
只是谁也不会理解,校花的出走只是缘于一段得不到的爱情。
那个人便是白天,他们同班。他大她一岁,正直,善良,爱笑,仿佛儿时童话里公主爱上的水仙花少年。
裴蕾喜欢踮起脚尖走在白天的侧后方,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时可以看见他粗心之下,剃须蹭破的腮帮。或是走在他的正前方,有风的时候,裙摆飘动,裴蕾想象着他瞪大的眼球,内心泛起阵阵虚荣。
20岁的爱情执著而脆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裴蕾孤注一掷,把全部的感情押在白天的身上,却屡屡受挫。一年后,被宠坏的校花终于明白,她入不了他的法眼。
那一次,她气急败坏地发出最后的质问:我是一笑倾城的裴蕾,凭什么不能令你爱上我!
她像个发怒的女王,身后是滔天巨浪。
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她:我的世界里没有一笑倾城的传说。
三天之后,她化了绝美的妆面,富豪的家丁为她打开凯迪拉克的车门,她环视目瞪口呆的围观同学,绮丽一笑。坐进去,墨绿的车窗隔住了众人的视野,她望着他的方向,大滴的眼泪落了下来,滴在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焚出一片灰烬。
那一夜,她得了80万。三年后,她建立了自己的公司,注册资金800万。如今她的贸易领域深入全国各地,即将在日本建立国外办事处。
与此同时,他每况愈下,大三时一次刑事责任使他离开学校,混迹了三年后,孑然一身去西部支教,在贵州经历了一段不幸福的短暂婚姻,从此再无音讯。
其间,他们的关系磕磕绊绊,裴蕾试图挽回她的败局,不惜动用金钱和权势,而白天屡次礼貌地将她拒之千里。自尊和爱情,他看重的是前者。那句话怎么说?他是她生命中的业障。
几乎无人知晓白天的存在,只有裴蕾,她知道,白天是她的起点和终点,如今,她像只迷途的羊羔徘徊在黑暗中途,伴她左右的只有那个极度虚荣的传说。也只有裴蕾知道,他比她幸福,只因她爱着他,他就比她幸福。她在他心里播下了一颗哑种,而他撒在她心里的种子却日以继夜地疯长,只是,无缘开出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