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过程我只问了一句话:“你凭什么认定这官司一定能赢?”
不料,就是这样一句连反击都算不上的质问,把叶欢格再度惹恼。
“只因当事人与被告新天下公司的关系——雇佣关系——有效的劳动安全保障!”
“就是这一层雇佣关系的存在,新天下公司想要逃脱责任简直是比登天。”
“苏醒,你知道构成雇佣关系的唯一标准是什么?”
“劳动合同!就是裴蕾和我当事人各执一份的劳动合同!”
“这纸合同,虽说只剩最后一天,却是左右胜负的关键因子。”
“苏醒,什么叫铁证如山?这合同便是铁证,怎么?你是不是想试图把这铁证给扳倒啊?”
“都死到临头了还在做无谓挣扎……可悲……”
再后来的话我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叶欢格在一串没有抑扬顿挫的连珠炮之后突然尖叫了一声——她发现我口吐白沫,以一个可怜的“卐”姿势仰面倒在沙滩上一动不动。
我从来没有如此期待过中暑。
半小时后,我在医院里逐渐恢复了神志的时候,叶欢格已经将钱包放在我的口袋里,自己早溜之大吉了。
这一次,我非但不记恨她,相反是如此感谢她——她看似很有道理的论述中存在着巨大的破绽,那正是这案子的突破口。
我打电话给裴蕾,请求去事发现场了解情况。裴蕾说这个容易啊,随时都可以前来。我向她申明了自己的去意,并非以律师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查案,而是——无间道。
裴蕾说苏醒,你不要太辛苦就好。我冲着电话大笑,说不会,我身强力壮精力充沛正愁没处施展呢。胳膊一挥,差点把手臂上的针头拽出来,疼得我一咧嘴。
我看着镜子里的苏醒握着电话大笑的样子,脸部紫外线中毒,惨不忍睹,只因可以为裴蕾做点事情而高兴得像个孩子。
华灯初上,从医院回酒店,看见路边一家日式料理情侣专门店,食客出双入对,好不羡慕。发短信给裴蕾:明天我们来吃黄河路这家日式料理好不好?
裴蕾回复:据我所知,那是一价情侣专门店。
我:怎么了?不可以吗?
裴蕾再无消息。
睡前的时候,裴蕾打来电话,听得出,语气一反常态,与一天之前完全不同。
“苏醒,我想我们之间可能存在些误会。”
我没有插言,冷冷地听她说下去。
“昨天晚上的事……裴姐向你道歉。我想了很久,既然没理由为昨晚的放肆开脱,那么便只有道歉。苏醒,我们不该那样做……”
我突然觉得好笑,那荒唐一吻源自两个人水到渠成,如今却被裴蕾定义为“放肆”,我满心欢喜地期待她打这个电话,等来的却是她对这感情的全盘否定——自责之下,还带着批评教育的口吻。
她继续说:“我和你,我们昨晚的关系是站不住脚的,那只是一时的错误而已。我请你吃饭,并非是对错误的维系,而是,纠正。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