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严他们也到得挺早,大家坐在阳光照彻的大玻璃窗前无所事事。
“你有驾照吗?”小严问我。我说没有,他又问了其他几个人,结果没一个人会开车。
“惨了,”小严说,“那边没车很惨的。”
接着,他又给几个去过美国的同事打电话,确认在机场如何叫出租车之类的事情。
出远门,有个这样的同伴真好。
美联航的飞机统一漆成深灰和蓝色,我挺喜欢,一个人独自站在玻璃窗前端详了很久。今天天气很好,空气难得地清澈纯净。硕大的747飞机背上隆起一块,带着低低的轰鸣声趴在阳光下。
我的强迫症老毛病又犯了,我用力地对自己说:这是我第一次飞出这个国家。
老晖
从上海飞旧金山将要经历漫长的十一个小时。
起飞伊始,我舍不得看自己带的书,怕早早看完了之后的时间无法消磨。于是拿起座椅前面的机上杂志翻看起来。但随着飞机渐渐进入平飞,我怎么也无法让自己专心看书。我开始回忆自己第一次坐飞机的情景。
那还是在四年以前,我刚刚从国营企业跳出来,还没到新公司就职。自己跑到上海玩了一趟,那时Vincent和Jessie还没有建立革命家庭,两人正在一个公司的同一个办公室甜蜜地神秘着。我们去钱柜唱歌,去锦沧文华吃自助餐,去看《狮子王》,去溜冰……我度过了一个圆满的假期。结束的时候,Jessie掏钱给我买了张机票回家,嘱咐我去要一个靠窗的座位。
第一次坐飞机,我一直拧着脖子看外面,结果,飞机落地的时候都快晕机了。
记得那是生平第一次跳出笼罩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云层看到上面清晰湛蓝的天空的时候,我好像激动得想大叫。
那次以后,接着的便是一次次的起飞,升高,跃出云层,没过多久又一头扎下来,抖动一阵,砰然落地。一次次的飞行之旅渐渐对我来说变得习以为常。我也学会了像那些空中飞人那样一上飞机便倒头大睡然后在降落时那一下剧烈震动中醒来,也学会了换机票的时候要一张靠走道的座位而不再坐到窗边拧着脖子看外面,甚至,我已经有点厌倦坐飞机旅行了:座位狭窄、空气闭塞,噪声巨大、食品和饮料都乏善可陈……第一次飞的时候那种对于云上面的世界的激动早已消失了。
我觉得有点遗憾,但是好像也无可挽回。
出乎我的意料,这架飞机的航线不是如我原来猜想的那样横跨太平洋,而是顺着大陆架,从海参崴到白令海峡最后从加拿大的西部海岸线绕一圈才到旧金山。不知是不是怕万一坠机了大家找不着陆地。
美联航的餐饮果然让人失望,不过,一直不停供应的各类葡萄酒让我觉得挺新鲜,要了几杯不歇气地喝,结果,那本《红楼梦》刚刚看到“宝玉初试云雨情”我就昏昏睡去了。
考克斯
训练课挺乏味,尤其是还没倒好时差的我们面对一堆鬼佬用英文授课。
学员来自世界各地的分公司,刚开始的几天大家或多或少都有点时差。对于我们几个从中国来的学员,每天下午两三点钟是最难熬的时候,因为那时正是国内的凌晨。我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迷糊,老外的英语宣讲不仅无法进入脑袋里的翻译缓冲区,反而成了不错的催眠曲,我坐在那里就渐渐进入了睡眠。
之后头猛地向下一冲之后醒来,还好没有磕在桌子上引起大家的注意。我四处看了一下,坐在我旁边的小严双手抱在胸前,头低着好像在看眼前的资料,后来才发现他已入梦乡多时,呼吸均匀而节奏缓慢,已经进入深睡阶段了。另有几个学员正在苦苦地和睡意挣扎,身体前后左右地晃动,目光呆滞而神情木然。当然也有索性就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讲师也不以为意。
我学着小严的姿势睡了一会儿,无奈头太重还是保持不了平衡,无奈只能像一些勤奋的学员那样干脆站到最后面去听课了。
这次训练营的主要内容还是以新员工定位为主,也有一些技术的内容。记得有一节内容是讲当时还是新概念的第三层交换,讲师是一个叫考克斯的家伙。开始时间过了很久他才匆匆赶来,啪地一下把一个摩托车头盔放在讲台上,然后回身在黑板上写了几个题目,让我们上机操作。之后便一个人坐在角落里把脚哓在桌子上看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