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落户藏东的恶魂(1)

康巴 作者:达真


当焚风舔噬山崖上成片孤傲的仙人掌掠过大渡河上游的台地时,风挟带的粉尘扑在脸上灼热难受。远远望去,视线里的山水和参差不齐的碉楼隐约在空气中抖动,散发出焦灼欲“燃”的气息。此时,老阿格的儿子正吆喝一群山羊从尔金呷裆下和腿肚边穿过,羊蹄踏进面粉一样的尘土中扑腾起弥漫的烟尘,呛得尔金呷连续发出吭吭吭的数声干咳,他揉揉缺少水分而发干的鼻子望着远处说:“天干得菩萨都想喝水,这风要是能带些河里的水气来就好了。”羊群过后扑腾起的粉尘渐渐坠落,烟雾中逐渐清晰的新拉出的羊粪弹子一条线似的沿路延伸。

尔金呷刚刚去罂粟地转了一大圈,从汉地来此被他收留的达些们(讨口流浪汉)的劳动进度令他非常满意,他们像蜜蜂那样不知疲倦地劳动而又不像蜜蜂那样嗡嗡地叫,这种不虚张声势的种“银”方式满意得让他直想搂抱心爱的女人。每当这时,年轻时的那个印度孟买的恋人就会挑动眉毛扭动妩媚的腰姿来到他怀里,他用下身那硬梆梆的“东西”直抵她的腹部,黏滑的舌头相互像交配的蛇一样缠在一起,身体相互的摩擦令他兴奋得发晕。“哎呀呀,又走神了。”他悄悄责备自己,这些是永远不能讲给家乡人听的舒服事。

一向怕热的仁孜管家不知从哪里弄来一顶汉地的草帽戴在头上,在他肩上不停捣蛋的猴子是尔老爷的宠物,名叫“舍帝”(锁),一路上“舍帝”正与管家为那顶草帽争得不可开交。

这草帽引来尔金呷对仁孜的揶揄,“我怎么看你愈来愈不像藏人了。”仁孜听后嘿嘿嘿地笑着,把帽檐压得低低的,不吭声。望着眼前苦力们的忙碌,尔金呷从怀里掏出镶有金边的用鸡血玉做成的鼻烟壶,轻轻把玩着这凉手并象征财富的玩意儿。他将烟粉轻轻抖在左手的拇指盖上,然后将拇指凑近鼻孔,耸耸鼻子眯上一只眼睛用力地吸光烟末,刺鼻的烟末呛得他张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像降神的巫师被定格在幻觉里,“舍帝”看着主人一动不动的神态,不停地用手去抢鼻烟壶,只听见主人啊且啊且一串响亮的喷嚏穿透河谷,就连碉楼里做窝的节节鸟听到这声音,惊吓得纷纷飞出碉楼;雾化的鼻涕直扑“舍帝”的眼里,都惊吓得它直打转,“哎呀呀,真舒服。”尔金呷故意提高嗓门吩咐管家,说:“告诉厨房,给伙计们多送几次凉清茶,晚饭增加一些猪膘肉,再准备一些咂酒。”这多少有些“油水”的关心,让艳阳烘烤得直想跳大渡河降温的苦力们感到心里有了一丝丝凉意。

话间,远处一阵阵细密而急促的马蹄扬起黄龙般的粉尘,弄尘者像是从乌云中疾驰而来的雨燕,数分钟后,郎东头人的信使在尔金呷十米开外的地方飞身下马,他在尔金呷的耳边一阵嘀咕,嘀咕让尔金呷的脸出现瞬间的奸笑,“你敢保证仁千扎西死了?”他低声问。

“敢向墨尔多神山赌咒。”信使伸出拇指在舌苔上蘸了蘸口水,做出赌咒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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