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头昏昏地冲出了门,天已经黑透了,她漫无目的地走出小区门口,小区的保安很奇怪地看着她,碧儿意识到自己满脸的泪水,想找张纸巾擦擦,这才发现,自己一时冲动跑了出来,什么也没有带,摸摸口袋,只有十几块钱。这时候夜风一吹,她打了个喷嚏,觉得冷,头脑也冷静下来,有点后悔自己这样就跑出来,现在回去也不是,不回去又能去哪里。回头望望家里那栋楼,巴望着婆婆或者军平能追出来,可是一个人影也没有。遥望着三楼家里的灯光,平静得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路灯微弱的光照在碧儿臃肿的身体上,映出长长的影子,孤单而凄凉。碧儿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一点点地蹭着走出了小区,始终没有人追来。
碧儿茫然地沿着林荫路走着,觉得自己很可怜,孤身一人在这个偌大的城市,原以为军平就是自己的依靠,原以为,在满天星星照耀下的万家灯火中,有那么一盏小灯,永远是温暖的熟悉的自己的家。现在,她茫然地站在路边,不知道该去哪里,她认为会一心爱自己的那个人,却对自己的出走无动于衷,尽管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口口声声说会疼爱她胜于自己亲生女儿的公公婆婆,现在想必全都围在亲生儿子的床前,没有人想到要管她的死活。碧儿越想越伤心,越想越生气。
夜沉下去,风越来越冷,碧儿只穿了家常的衣服,冷得鼻涕和着眼泪往下流。这才意识到,在这个城市里,她能去的地方只有她离开的那所房子。尽管,她很想回去,泡上一个热水澡,吃上一口热稀饭。可是,现在她没有理由回去。那些同事和朋友,没有哪个够得上在危急的时候去借住的交情。碧儿后悔了,后悔自己结婚以后,把军平当做了生活的全部,渐渐地疏远了原来的那些好朋友。逐渐地,好朋友好同学成了偶尔打个电话的点头之交,到了这时候,碧儿深刻地体会到,有几个真正的好朋友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至少,在这样一个冰冷的晚上,她可以找到一个暂时收留她的地方,找到一个或几个愿意倾听和安慰她,不会笑话和嫌她麻烦的朋友。现在,她在这个城市,除了军平,没有其他人。
在这个时候,碧儿无可奈何地想到了欧阳晔。她找到了一部公用电话,拨了欧阳晔的手机。
欧阳晔只用了十分钟就出现在碧儿的面前,他看见碧儿的时候,碧儿可怜兮兮地坐在路边冰凉的石凳上,抱着双肩冷得簌簌发抖。欧阳晔什么也没说,迅速地脱下西装,裹住碧儿,驾车直奔最近的医院。
短短三天,碧儿由感冒转成了重度肺炎。欧阳晔忙里忙外地照应,坚决把碧儿从六个人一间的普通病房换进了单间的特等病房。
那天晚上,军平烧了一夜,军妍夫妇一起过来,军妍也是省人民医院的护士,就在家里给军平打上了点滴。军平的烧慢慢退了,姐夫说不要紧,军平是劳累过度,加上受了点风寒,退了烧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军平妈和军平爸当时看见军平晕倒,全乱了方寸,一心都在儿子身上。这下知道不要紧了,才想起碧儿出去了,军平妈哎哟了一声说:“碧儿跑到哪里去了。”军妍也才想起来半天没有看见碧儿,有些不满:“军平都这样了,她还到处乱跑,也不知道关心军平。”
军平妈想起来什么:“别是我刚才说话不好听,她赌气出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