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儿愤愤地看着军平说：“什么你妈、我妈，分这么清楚。我妈要上班，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是主持工作的，还有我爸呢，我爸最近也忙，身体还不好。还有我弟弟呢，整个一个家都要她照顾。来这里给你照顾老婆，我爸和我弟弟怎么办？要是我们就在一个市，我也不说什么，可是她还在外地，你好意思叫她抛家舍业地来给你带孩子？”

军平耐着性子赔笑说：“我只是和你商量，也不会太长时间。咱们现在确实有实际困难。你妈，哦，不对，咱妈会体谅我们的。”

碧儿冷笑着说：“咱们可没有什么实际困难。当初是你爸妈说的，孙子他们带。我也没要求过。 但是我原以为我们的孩子是有人管的，没有困难。现在怎么成了我们有困难。好想有困难的是你姐姐。怎么你姐姐有困难，要劳动我妈，这是什么道理？我没听说过。”

碧儿不爱说话，可每回说起话来，句句都刺人的痛处。军平心里很不高兴，虽然这是事实，可有必要这样直截了当地说出来吗？军平愤愤不平地回了一句：“谁说我姐姐要麻烦你妈。谁也没让你妈去照顾我姐。你妈照顾一下你，原来也是应该的。”

这话一下子刺到了碧儿，碧儿声音登时高了八度：“你不如干脆说，女儿就该自己妈照顾。我可没听过这么个道理。我原以为，爷爷奶奶该照顾亲孙子的，原来还是外孙亲。对了，难道你姐姐的孩子就没有爷爷奶奶？ 还我妈去照顾你姐，照顾得着吗？ ”

军平这下也火了：“不来就不来，扯那么多干吗？我妈管我姐姐，天经地义。你妈不管你，我也没意见。我和你好好商量，你不同意就算了，你把我姐姐扯进来干什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老人愿意帮我们，那是他们的情分，我们要领情。不愿意那也没什么。你妈不来，我没意见，你也别说我妈。他们有他们的自由。”

碧儿这下气大了：“好，你没意见就好，谁要扯你姐姐进来！咦，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自由？好啊，爱帮谁帮谁。亲孙子没外孙子亲，我有什么办法。我不用你们管，我和孩子自生自灭。死了都不用你管。”说到这里，碧儿真伤了心，眼圈一红，流下泪来。军平气得哼了一声，转身就到客厅去了。

军平爸正好回来拿东西，军平妈一边张罗，耳朵始终竖在那里，听着小两口的动静。一听，三言两语地就吵成这样。军平铁青着个脸出来了。军平妈赶紧跑去端杯茶来给儿子，直说他：“好好说话，不是说好好商量的。吵什么。”军平爸听到了后两句，尤其是“亲孙子没外孙子亲”这句，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本来这些天忙里忙外的，身心疲惫，心里头对二女婿就窝着一股子火。军平爸好歹也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什么时候干过这些服侍人的事情，都是人服侍他。在家里有军平妈，在部队有勤务兵，在单位有驾驶员，有秘书。这还不全为了女儿，什么都干上了。累个半死，还落了这么一句话。

军平爸憋的那股火一下子发作了，把手里东西狠狠朝地上一摔：“什么亲孙子外孙子，养你们这么大，我该你们的？操你妈，我谁都不管了！你们自己顾自己！”军平妈最怕老头子发火。她知道，军平爸原来在部队，脾气跟炮筒子一样。到地方以后收敛了不少，不轻易发火。可每次发火，后果都不小。军平小时候，没少挨他爸的打。军平怕爸爸，好像老鼠看见猫。军平妈不怕军平爸，可她真心真意地心疼丈夫，爱护丈夫，所以凡事总是让着他、尽着他。军平爸的脾气这样被全家人哄着小心伺候着，这几年很少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