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后,“赵家大院”的人就忙碌起赵庚弟的婚事来。赵庚弟踩着春天的响步在屋里屋外院内院外和大荣桥上走动,心里揣着无数个小兔。
他从省城返家后,父亲和姑婆都伤感,也欣慰。姑婆赵秀祺说:“庚弟啊,乔甲长来说了你被土匪绑架的事后,我和你爸爸都好着急。你爸爸冒死去了铜鼓山,见到了你表娘和表叔,才知道你去成都了,我们还是终日不安。”父亲赵书林说:“儿子,你姑婆为此还大病一场。”他嗫嚅说:“姑婆,爸爸,我没有对你们说就私自去成都,我有错,请您们原谅。”事情已经如此,早迟得让他们知情,他原原本本说了去成都的因由,说了他与常光莲的爱恋之情。父亲听后唉声叹气,姑婆听后怒火中烧:“庚弟,你是要气死姑婆呀,你不立即去吏部注册求取一官半职也还情有可原,你还可以去会试、殿试。可是你,竟然私自跟了仇家的人去成都,竟然敢跟仇家的女儿相好,你真是胆大妄为啊!唉,作孽呀,我赵家咋总出孽种啊。不行,这是绝对不行的!”他委屈不已:“姑婆,我喜欢光莲,是真心喜欢!”姑婆七窍生烟:“庚弟,你糊涂,你这是在走赵燕的老路!”他执拗说:“姑婆,我已经这么大了,该娶女人了,你如不答应我娶她,我就去问族长,看看族规里有没有男大不当婚的这条规矩!”姑婆道:“是的,族规里是没有这条规矩,可我们有家法,赵常两家永不通婚。”他说:“这家法是您定的,不合理,我不从,死也不从!”姑婆呵斥:“你不从也得从!”他就不吃饭。姑婆最喜欢他最疼爱他,软了话:“我的乖乖侄孙儿,听姑婆的话,姑婆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漂亮女子。快吃饭,啊!”他铁了心:“姑婆,我非她不娶,答应我我才吃饭。”俩人一番争执,姑婆拿他没办法,把皮球扔给他父亲:“书林,庚弟是你的儿子,家法和他这臭想法都摆在你的面前,你说句话。”父亲犯难:“这,我,我听姑妈的。”他急了,对父亲瞠目:“爸,你咋就这么软弱,咋就不能为儿子的婚事做主!好嘛,你们不同意可以,我立马离开这个家,我去常家当上门女婿!”随即收拾衣物。姑婆面色发青:“庚弟,你这是要绝我赵家的后啊……”浑身哆嗦,说不出话来。父亲急了,为姑妈捶背:“姑妈,你知道庚弟的脾气的,就依从他吧……”
姑婆最终妥协,却坚持开春之后再说此事,且必须按“问名、纳彩、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的“六礼”程序进行。父亲和他都同意。
坚强的姑婆泪目灼灼,又伤感起被迫当了土匪婆的赵玉霞来,哀叹赵家怎么这等不幸。父亲也伤感。他尽心宽慰:“姑婆,爸爸,事情已经这样了,你们也不要过于忧伤,千万要保重身体……”
过了父亲和姑婆这一关,他快活无比,看见穿着一新的管家吴德贵带了彩礼走上大荣桥,快步撵去:“吴管家,一大早就出门啊,还带了彩礼。”吴德贵满面堆笑:“小少爷是明知故问呢,我去为您求亲呀!”本该父亲去的,可姑婆不许父亲去。他知道,这是“六礼”程序的第一道程序,谓之“问名”。他目送吴德贵走过大荣桥,见桥下那白银石滩仿佛在对他微笑,更是快活。又看吴德贵,才看见父亲在南桥头下的河边勾首踱步,遂转身窃喜着回书屋去。
赵书林是在等吴德贵,见吴德贵走来,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