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不机密,此事被一跑夜班头侦知。那班头对女人久已有意,碍于公爹日日在侧,始终没得机会下手。今见女人竟和公爹弄上了,顿时冷了热情,一腔正气却慢慢升起。班头便约了三五闲汉,漏夜守候,乘二人正热火朝天,呼啸一声把光身二人和棉被一起捆了,吆喝着送到派出所。派出所倒讲人道主义,想把二人分开,穿上衣服,以免有碍风化。谁知二人竟如交配的狗般,怎么也分不开,害得所长吩咐一干警察满世界找人医治。满城男女争说此事,又演绎出好些不同的版本,过程愈发曲折离奇,细节愈发生动细致。许多人说着不上瘾,结了伴去看,那故事发生的地点和派出所竟成了旅游热点。有些头脑活络的人就一面做义务向导兼解说员,一面利用自己闲置的房屋,临时开了饭店,着实赚了一把。
许多人跑来问丁凤鸣。之所以问他,是因为他也住在南郊那一片棚户区。但丁凤鸣没听到半点风声,而且那故事让人匪夷所思,他当然是不信的。人们当面也不说什么,坏笑着离去,但背后就说,那狗日的还真能装,主角又不是他,还保个什么密?后来主任也在无意中提起,丁凤鸣照例说没有,主任虽然笑着,却明显有些不高兴。
丁凤鸣沉不住气,莫非真的出了这等丑事?回家时就吞吞吐吐、转弯抹角向邻居打听情况。邻居中有个杀猪佬叫张扯腿的说:这号事你也感兴趣?别人败我们棚户区你也跟着败?
丁凤鸣尴尬不已,忙解释说:“哪是我感兴趣,是我们单位上的那帮人老来问,七嘴八舌,都烦死我了。”
张扯腿说:“都一样,这几天我也烦死了,到我案子上买肉的顾客问七问八,提了肉一说就是半天,赶都赶不走。我说哪有这样的事?他们说怎么就不能有?我说那玩意儿怎会扯不开?除非是生了倒钩!明摆着是哄鬼嘛。他们说那也说不定,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这个城市连阴阳人都发现好几个了,为什么就不能有长倒钩的?我说天打雷劈呢!他们倒是不说话了,瞅着我抿了嘴笑,好像是我干下的!老子恨不得一刀劈了那些狗日的们!”
丁凤鸣忍不住好笑,说:“无风不起浪吧?”
张扯腿说:“皮家那个坐过牢的儿子你认得吧?就是他把别人家的媳妇给勾上了。那狗日的还凶,丈夫和公爹带了人去捉,他竟一掌把那公爹推出两丈远,带着女人跑了,现在也不知躲到哪个旮旯弯里去了。可怜那老头儿一身跌得青红紫绿,在药铺里拣了十二服草药吃了,还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谁晓得传来传去竟传成……唉,不说了,现在的人真的是道德败坏了!”
丁凤鸣不认识皮家的人,心里却松了一口气。这种事在这个城市里每天都在发生着,说不定哪天就会落在认识的某人身上。那些人倒还有兴趣跑过来刨根究底,只怕是无聊得发慌,神经出了问题。就借个机会,转弯抹角地向主任说明情况。主任的注意力却显然发生了转移,头都没抬一下。
讨了个没趣,丁凤鸣讪讪出来。刚在外间的办公室坐下,老婆小玉打来电话说:“快去银行取钱,今晚要去武汉进点皮货。”
丁凤鸣说:“你疯了?青天白日的说梦话哩。现在气温这么高,太阳晒得人发软,还进皮货?”
小玉得意地说:“我看过天气预报,有一股西伯利亚的寒流正向我们这里移动,最多四天,就会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怎样,老婆我的超前意识还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