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说,你妈更不要脸,老到我家讨旧衣服,你身上这件夹克衫就是我哥哥穿过的。
一个显然被说中了要害,急了,脸涨得通红,说,不是,不是,就不是!我日你妈!
另一个不甘示弱,尖叫道:我也日你妈!
两人一边嘴里喊日,一边双手叉腰,胯部一耸一耸。
小玉看得妙趣横生,嬉笑不已。两人骂不止瘾,扭在一起厮打,灰扑扑地在地上滚来滚去。小玉连忙轰开,看两小儿飞跑而走,想起那句歇后语,又窃笑一番。原来某村有一傻子,混沌不开。一日受人指使,偷看五强的妈洗澡。那五强妈洗澡也不注意,常常让人偷看的。翌日指使他的光棍问,看到没?看到了。好看不?卵都没得一筒,好看么子?后来这故事就演变为一句经久不衰的歇后语,让五强的妈很久都抬不起头来。
生意不好,大家都无精打采,有的干脆支起桌子,吆三喝五打起了麻将。小玉呆着无聊,和旁边的胖嫂有一句没一句瞎聊。胖嫂一边感叹生意难做,淡出个卵来,一边追忆以前的繁荣:“那时候的生意真是好做,狗屎都能卖钱的。卖药的、开诊所的、跑车的、开饭馆旅社的,没得哪一行不赚钱。我在南正街卖衣服,专卖时髦性感的,新货一上架鸡婆们就抢着要,闭了眼一天也能赚个五百六百。那一阵风光哟,上河好点的馆子都吃遍了。”
小玉那时还在纺织厂做挡车工,没做生意,就说:“是吗?这么说我胖姐也是富婆了?”
胖嫂说:“富个屁,就好歹落下了一套房子。”
小玉说:“怎么会?”
胖嫂就伤感起来:“人哪,真他妈怪了,有钱的时候不晓得珍惜,没得钱了做梦都想着钱。那会儿我大手大脚,那剁脑壳的死鬼成天赌钱,一场牌就几千上万的输赢。打牌不止瘾,还偷着养起了小妖精,就是沈万山也会穷的。”
小玉记起那瘦小猥琐的男人,在胖嫂面前老实如婴孩,居然也有胆子偷香窃玉,不禁莞尔。
胖嫂长叹道:“男人有钱就变坏。钱啊,真不是个好东西。”
小玉就背道:“钱不是万能的,没钱是万万不能的。嘿,他都那样了,你就没有浪漫一下?”
胖嫂双手比画:“你看我这三围,这肉,倒贴两斤白糖你要不要?”
小玉啐道:“我又不是同性恋,勾引我没得用。”
正聊着,来了一男一女买衣服。男的要进小玉的店铺,女的却直奔胖嫂那里。女的是想买一件风衣,左试右试仍不满意。男的就指着小玉说:“就她穿的那件行不?”
小玉身材婀娜,容貌娇俏,发髻高绾,再配了那件鹅黄束腰风衣,真是顾盼生辉,光彩照人。
女的呆呆地看了半天,有些气馁,说:“我能穿?”
男的一边贪看小玉,一边不耐烦地说:“能穿,蛮好的。”就买了。
走了几步,男的又回过头来扫了小玉一眼。待走远,胖嫂说:“快抖下衣服,上面有眼珠子的。”
小玉吃了一惊,说:“你读过贾平凹?”
胖嫂却说:“谁是贾平凹?拐角处那个卖烤红薯的姓贾,不晓得是不是他?”
小玉说:“呸!”
胖嫂说:“不是他你也不要呸我呀!我要关门了。你回不回?市场里有湖里野生的藜蒿,去迟了只怕没得了。”
买了藜蒿,又割了五块钱的肉提着,望了望铁灰的天空,小玉慢慢往家走。正是下班高峰,街道上人流车流如织。前面公共汽车上在吵架,女人说:“你挤车就挤车,做么事要摸我的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