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菊说:“现形了吧?”
小玉说:“我哪比得了你,一天不赚一天就没得吃的,明儿的食还不晓得在哪里呢。”揩了嘴,拉开门就要走。
门开处,叶展笑吟吟地站在门口。
办公室开始准备年终总结表彰大会的系列材料。三人每人都分了几个材料,已经连加了两个晚班了。马千里的主报告当然非秦明月莫属,丁凤鸣和唐诗分的是几个先进人物的典型发言材料和会议总结报告。
唐诗丢下笔,伸个懒腰,说:“真累惨了,弄完了我要睡个扎实觉,最好睡个三天三夜。”
丁凤鸣懒得答话,仍埋头疾书。唐诗踢腿蹬脚活动了一阵,悄悄说:“还有银子吗?救济我一下。”
丁凤鸣抬起头:“工资刚发几天,就没得了?”
“没了。”
“又给商场捐款了?”
唐诗白了他一眼:“给家里寄钱了。”
丁凤鸣不好说笑,老实说:“我真的没钱。每月发了工资,我只过一下手,就交家里了。”
唐诗有些失望,挖苦道:“嫂子下手真快。”
丁凤鸣脸上尴尬,说:“怎么话到你嘴里就变了个味?”
唐诗说:“实事求是嘛。不过现在流行新好男人概念,你算是赶上潮流了。”
“就你这张嘴,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娶你?”
“你呀,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才不想把自己嫁掉呢!”
丁凤鸣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唐诗从未找他借过钱,自己倒是经常找她借。但手里确实没什么余钱。平日里发了工资,把手机费交了,再留点零花钱,其余的就全部交给了小玉。小玉的摊位又挣不到什么钱,家里的开支这么大,还要应付王志军隔三差五的打秋风,光凭丁凤鸣的工资,日子就有些艰难。还好丁凤鸣不抽烟不打牌,除了吃饭买书,个人的花销很少。最令丁凤鸣心里难受的是,对老家的接济既菲薄又不经常,只是在发了奖金或有什么别的进项的时候,才背了小玉寄点回去。一想到父母偌大年纪,还在家乡桃夭的山里躬耕劳作,丁凤鸣心里就隐隐发痛,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但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幻想着有一天发了大财,把父母接来,锦衣玉食,花钱如水,享尽世间荣华富贵。但这一天在哪里呢?
秦明月在里间说:“就听你们在练嘴皮子,今儿还想加晚班不成?”
丁凤鸣说:“我的弄得差不多了。”
秦明月走出来,说:“漆济成的那个材料还要深化一点。你有时间到他家去看看,不容易啊!”
丁凤鸣不甚清楚:“那你简单说说,也让我心里有个底。”
秦明月这几天写材料也辛苦了,脸就不如平日里光鲜,白色的发根也露出来了。他揉了一把脸,说:“漆济成比我晚几年进厂,还做过几年邻居。他老婆瘫在床上六七年了,全靠他一把屎一把尿服侍。在床上躺久了,女人的性格又变得不好,老怀疑丈夫在外有小老婆,心里不痛快就又骂又打。他身上经常被打得青红紫绿,连女人的娘家人也看不过去。有人劝他离了算了,他说,人黑了良心还算人?倒弄得劝他的人灰头灰脸。六七年,不容易啊!没有他,那女人只怕早死了,骨头只怕都打得鼓响了。小孩正在读高中,老娘也要养,全靠他那一点收入。这样他还搞技术革新,还坚持学外语,为厂里捧回了一个技术进步二等奖。”
丁凤鸣沉吟着说:“这材料是还得加强,抽时间我去一下。另外,贾厂长的总结报告可以定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