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淀归才发觉,他与她同甘共苦的韶华流年,却敌不过她与夏牧相处的童稚记忆。然后,帮主大怒,她亦不狡辩,在半夜之中致意下山,远离一切,深藏云山。他不顾她给他的伤害,在凝霜身后伤心欲绝地挽留,但她仍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然而现在,他和她之间的距离,只不过是一枝银枪,却是隔了整片江山与天下,再也不能如年少那般,一起在半夜从厨房偷出了酒,坐在山坡望月吟诗,同时醉去,并肩卧睡。
凝霜垂下长长的眼睫毛,也是叹息:“我怎敢怪你?”
淀归不语,一动都不动地看着她。
九月左看看右看看,眼看面前的夏牧都要把他手中的斩刀给捏碎了,正想喊说,你们是不是忘了这里还有人啊的时候,淀归开口了:
“霜儿,你为何帮他挡下这一击?”以夏牧的身手,要应战简直就是理所当然,哪里用得着琴城才子挺身而出?
“若你们打起来,夏牧元气大伤,以我们的人数是斗不过你身后的那些人的。”凝霜淡然答道,她扶着夏牧的手,勉强站立起来,恢复刚刚的冷漠和坚决,一字一字地说:
“师兄,你们这暗渡陈仓一计,究竟是为什么?”
“哈哈哈哈”淀归仰天大笑,看着凝霜的目光半是柔情半是赞叹:“不愧是霜儿,果然被你看出来了!”
他向后吹了声口哨,树影之中果然出现了更多的人影,人数大在红濡裳之上,大概有三十多人,一看身手便知是高手。
所有人身穿暗衣,有男有女,面容严肃,阵容整齐,犹如军队,步伐一致的走出,前左右地包围了夏牧等人。
忽然,同时停步,砰!地踏步一声,犹如鼓响;淀归满意微笑,又是一个手势举起,众人同时拔剑,动作有条不紊,声音脆锵如削铁。
夏牧等只感到周围寒气逼人,剑光在夜里闪烁着阴暗光芒,诡异而冰冽。
“喝 — !!”三十多人同声高喝,声音雷霆万钧,震彻树林,颇有大将意气。
九月不由自主地吞了吞口水:“我靠……”
凝霜觉得夏牧握住自己的手加了点力道,有安抚保护的意思,但同时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冷意杀气,也逐渐浓深。她迅速地打量四处,看这人形的铜墙铁壁,他们很难逃出去,何况那屋子里还有一个问绿;然而绛恨的伤势若再不治疗的话,便会很危险。他们唯一的希望,便是拖延时间至官府派救兵来,但是……燕城非朝廷重要之地,只怕来者也敌不过眼前之人。
心一横,反正能拖就拖吧,便缓慢开口:
“那么,欧阳之治的秘诀已经到手,这一计,无非是让我和夏牧不顾一切而来营救李公子等人,声东击西?”
李璇心里一紧,想起问绿之言,明寮应有一地已被拿下,不觉脸色惨变。
淀归并没放过五皇子的脸色,不觉一笑:“还是瞒不过霜儿,不过我们也只是将计就计。”他转向李璇:“殿下利用江湖流言,召天下起兵,又派众多替身遍及四处,我们也用了同样的方式让边疆之州侧目。此时此刻,恐怕师父已成功地率领所有子弟与异图族聚合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五皇子,连夏牧九月都脸色微变,还没来得及深想,凝霜却道:
“师兄就那么有信心,能破恒朝边疆?”
“即使起军不破,到时候必有一城为我们打开大门。”淀归缓声答道。
“引狼入室,荷衣会把天下百姓置于何处?即使改朝换帝,又如何向战死的军士与百姓交代?”琴城才子声调里已有怒气,冷得如六月霜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