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此时宁海伦正在于博彦的屋里,两个人头抵头地在探讨问题。于博彦见宁海伦拿来一个与真品酷肖的元青花小碗,就回身把一个锁着的抽屉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宁海伦满眼爱意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她现在对于博彦不仅崇拜,而且还爱入骨髓。如果于博彦敢说他现在去旅馆“开个房间”,她会毫不犹豫跟他走。她期待他说出类似的话,她为这句话等得心焦。
于博彦把锦盒打开,取出一个红绸包,解开红绸子,便是一个与宁海伦手里的小碗一模一样的小碗。于博彦把宁海伦的小碗底部抹上红墨水,然后把两个小碗在手里来回倒,几个回合以后停住,他问宁海伦:“还知道哪个是你的小碗吗?”
宁海伦把眼睛睁得大大的,仔细辨认,但根本就认不出来。
于博彦说:“你拿来的那个小碗是赝品,属于高仿。但难得把东西仿得这么像。”然而,于博彦根本不用看小碗底部,就轻而易举找出宁海伦的那一个,还给她。她翻过来一看,果然底部有红墨水。宁海伦问:“太神奇了,简直让人难以置信!你依靠什么来分辨的呢?”
于博彦微微一笑,说:“连你这样的懂一些古玩、天天倒腾古玩的人都蒙过去了,说明这个高仿确实做得到家,让人佩服。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这两件青花小碗在大小、形制、地釉、胎质和绘画风格及所用青料上完全相同,仅在施釉、青花呈色上稍有细微差别。我估摸,小碗口径应是11厘米左右,底径4厘米左右,高约6厘米。从小碗的造型看,皆为敞口,长弧腹上拉坯痕迹可见,小圈足较矮,但问题来了……”于博彦把两个小碗都翻过来,露出了底部,接着说,“你看,我的小碗底部足心有小乳突,而你的小碗底部就没有;我的小碗糙底上火石红点状斑明显,器胎由口沿至底渐厚,古朴厚重,为典型的元代瓷碗造型。你的就不明显。我的小碗胎色不甚洁白,白中闪灰,较为粗松,火候较高,轻敲声音清亮。地釉亚光,青白色偏青,呈乳浊微透明状,略有凹凸,为元青花常见釉色。施釉至圈足,不十分均匀,有漏釉、棕眼、黑疵现象,使用和出土特征自然清晰。这些特征恰恰是元青花所独有,而你的小碗则都不明显。还有,我的小碗外腹实笔点画出对称两组折枝菊花纹作为主题纹饰,菊瓣心呈螺旋钩状。碗内口沿处画一圈简笔回纹作为装饰带,碗心为一菊瓣纹,瓣心亦呈螺旋钩状。画面布局疏朗,整体感强,画笔率意,一气呵成,酣畅有力。青料发色蓝中略灰,呈色较为清淡,在两笔相交处色块较深,起笔收笔处有褐黑色斑点,料浓处稍有深色铁锈疤。你的小碗就不行,每一处都不自如,透着勉强,透着刻意,透着功力不足。我的小碗是国内古陶瓷学界公认的‘延佑型’元青花典型器具,而你的只是个也很不错的高仿。”
宁海伦把一双好看的凤眼瞪得大大的,因为她对“延佑型”这个名词很生疏,便问:
“你刚才说的‘延佑型’是什么意思?”
“现在考古发掘和科学研究把目前已发现的元青花大致分为‘至正型’和‘延佑型’两个类型,前者出现较晚,生产时间短而质量较高,后者出现较早,延续时间长而较为粗糙,并且在风格、用料、器型等方面显著不同。元青花的认定是一项科学严谨而又复杂的过程,不要说一般的收藏爱好者,就是专业的工作者也很少有上手真品的机会。我近年上手亲鉴了很多件‘元青花’作品,全部为中低档赝品,多年来上手学习和鉴定的元青花真品整器及瓷片的机会也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