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是一来,大哥、佳人、(老)鸨、红粉,这些只会在灯红酒绿之地才出现的人物,就不必费心地去找了。不过,欢欣鼓舞,似乎早了点——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生活艰苦的“酒瓠”者甚众,衣衫单薄、褴褛,被寒风冻得发紫的脸膛,让人看上去就心生怜悯之意。对一个特务来说,再没有比潜身于他们之中,更合适了。
实在是太合适了!
对谢振华来说,就不合适了,他要找的人,仅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而不是他们之众。
毋庸置疑,戴笠的谜语,还真不好猜,继续抠字眼呗!排除法已用过了,再用,就有些穷途末路,江郎才尽的意思了。
在此时,再没有谁,比谢振华更需要触类旁通的灵气,以及远在星辰之外的运气了,前者是必然要有的,特务这个行当,本就十分残酷无情,没有丝毫机巧灵变,只会是死路一条。后者,或许牵强了些,但在上海这个日伪特务无处不在的特殊环境里,若没有一点运气,同样会是死路一条——抠字眼,只要出了丁点错误。接头,这个他到上海的第一个任务,就会成为他的最后一个任务。要知道,军统上海区的特务组织,时常遭到日伪特务破坏,谁知道前来接头的人,会不会是变节者,或者就是日伪特务呢?
唉!又走神了……
触类旁通,讲究有理有据,推敲打油诗,也是在推敲人,推敲接头人究竟会以何种面目出现。
人潮散去的码头,入目之处,尽是一片狼藉,散落一地的瓜子壳、果皮、纸屑、烟蒂……由此可见,白日里接船人在这里等得是何等无聊了。而造就眼前狼藉的人,已然走得差不多了,仅有那么几个貌似接船的人,散落在码头各处,面朝江而立,因为天气冷,尽皆狼狈不堪,可不是那么气定神闲,怡然自得。谢振华不得不去观察这些本来极不相关的接船人,他需要了解他们靠什么打发无聊的晨光,很遗憾,这些人并不能为他展示出什么有价值的提示。
还是老实地推敲吧。
举凡诗歌押韵,就五言,仅一二四句押韵,第三句可不押韵,而打油诗,却四句全押“ㄡ”(拼音ou)韵,这在暗示着什么?莫非是在暗示这实际是首藏题诗吗?诗歌藏题的方式,不外乎就是藏头、藏中、藏尾、递进、递退几类。若照这般理解,先行尝试藏头,提取每句诗的字头,运气不错。呵,还真有意思——大佳夜报(鸨,通“报”)。
夜,通晚。有夜必有晚,反之亦然,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进而推之,便有了《大佳晚报》。不过,细细一品,竟觉有些绕口,叫“大佳”,还不如叫“大家”好呢。调侃归调侃,但佳这个字,在前有佳人,后有红粉出现的情况下,应是具有特定指代意义的,俱指向了“美人”这个词,故,佳应该是指代“美”这个字。
有了《大美晚报》,接头人的身份亦揭晓了,是名卖报人。可是码头上的卖报人,有好几个,男女都有。
而他的接头人是男是女?看谁都像,又都不像。一个圈子还未绕出来,另一个圈子又来了。若按照矮子里面挑将军,这个充满谐谑意味的法则,并配合排除法,诗中所提到了一男三女,将军似乎已呼之欲出——男性!
这就是戴笠所出谜题的谜底?
不是!以戴笠不按牌理出牌的思维方式,他绝不会把谜底放在让人最可能唾手可得的地方,逆向思维的重要法则是,按照最不可能的方向去想——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