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村上不认识季行云,故有此一问。
夏正帆哂笑道,“还能是谁,中储行上海分行推销经理呗。”
“哦,我知道了……”村上恍然大悟,心照不宣地冲夏正帆一笑,“吃大户!”
老地方,是英租界静安寺路上的华康酒家。
酒家不大,名气却不小。
其他酒家经营的策略,定格在以特色菜作卖点。华康酒家的经营策略,定格在以别出心裁为卖点。这个“别”,就“别”在以满足顾客的刁端口味为宗旨,五大菜系:喜辣、好酸、嗜甜、乐苦、爱涩,即酸甜苦辣涩,这人生五味,在别处是找不到这么全的。
挖空心思经营,到了这个份上,自然捧场者众。
村上每次至华康酒家,总要遍尝五味,方能尽兴。
五大菜系的菜品全上,这个花费可不低,别人在华康酒家照个人喜好的口味点菜,花费仅数百元法币。村上吃一顿饭,花费却要近“半万”。单说法币不够形象,参照时令的金价,值一根金条。消费如此之大,仅凭村上每月那点津贴,是断然吃不起的。
不过,这不成什么问题,自己掏腰包吃不起,自有掏得起腰包的请吃。
一来二去,村上就成了华康酒家的贵客。
只要他一落座,酒家跑堂的伙计,就会立刻通报后堂的厨子,要五味俱全!别人等菜上桌要很久。而村上,后堂的厨子以全力以赴满足他为要旨,根本就不用等。
季行云也算是华康酒家的贵客之一,见状,内心暗暗自叹弗如,自掏腰包吃饭的,还不如只带嘴上门吃饭的在华康酒家受欢迎。
比较别人,反观自己,这世界是白混了!
菜上得差不多了,举杯动箸也开始了。
村上酒量极佳,食量亦不落后。左手拿酒杯,右手举筷子,埋头就苦干,比田间的农民还忙。村上直吃到胃略微发疼后,才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筷子,改喝酒了。村上休了兵罢了战,季行云和夏正帆虽只才吃了一点,也不好意思再举箸,当即空着腹,与村上推杯过盏了起来。
几杯黄汤下了肚,村上抱怨开了,三个大男人这样喝酒没意思,花姑娘哪去了。
要女人,好,就怕你不要!
季行云拍拍巴掌,侍立在雅间外的几个花枝招展的向导小姐,立刻鱼贯而入,立定待命。季行云一声令下,众向导小姐立刻向村上包抄了过去,揽颈的、抱臂的、贴面的,各司其职。顷刻之间,便将村上围了个水泄不通。
置身花丛中,村上心花怒放,左拥右抱,放浪形骸,自不在话下。
醇酒佳人皆享,不觉间,村上酒意更浓了。
趁村上还有点意识,季行云将一份早已用红纸包好的礼物,递到了村上的面前,言,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村上不客气地笑纳之。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
这道理,村上懂,他很世故地问季行云:有什么要求没有?
季行云提出要求:三张去华中的特别通行证。
村上虽喝高了,脑子未必糊涂,当即皱了眉:要通行证干什么?
季行云眨巴着眼:到大后方去走私钨砂,途中要经过华中,没个特别通行证怎行?
村上一听钨砂二字,酒意即刻去了一半,推开紧贴身上的那几团肉,定定地看着季行云,质疑道,“自支那事变以来,重庆国民政府对锑、锡、汞、铋、钼、钨等特矿封锁极严。现在支那大后方的钨砂,都是经赣南、粤北、粤南,偷运到香港,才能转运到上海,其他各路则是水泄不通。这种情况下,你派人去大后方,如何能运出钨砂?还有,就算要走私钨砂,经浙南,转向至赣东,最后到达赣南便可,也不用千里迢迢跑到华中,再去兜个大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