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统罗家湾总部,三个回来述职的人,暂时去不了,必须在外住上一段时间,观察一段时间,审查一段时间,前后不下小半年时间,别想完事。
这套程序,丁雪娥年轻,又是头一回碰到这种事,不免多了句嘴,张口就问去向,被沈正醇刀一样的眸子狠狠地盯了几眼,自觉地闭了嘴,再不问东问西了。
其他两个半老头子,自打上了车,喝了几口酒,话就多了起来。给沈正醇散了“红锡包”烟,又开小瓶装的洋酒,这些在沦陷区常见,在大后方却是难得一见的好东西。一轮糖衣炮弹猛攻,沈正醇也架不住他们的热情,喝了点小酒,又抽了几支烟,话自然在不觉间也多了起来。
互相一谈,就熟络了。
一熟,话匣子就打开了,敏感性的话题,一个字都不提,只谈吃喝玩乐与风花雪月。
一席话下来,三人相互之间有了了解,原来都是独领风骚的人物。老杨好吃,金勇志嗜酒,老胡,即沈正醇,自称喜欢玩。问他喜欢玩什么,他说喜欢玩牌。一提到玩牌,丁雪娥就能插上话了,从手袋里掏出一副扑克,提议玩“沙蟹”(即德州扑克,又名梭哈)。
打“沙蟹”不可不带点彩头,几人商定,大赌伤感情,小赌怡情即可,太小又没劲。各自把身上那点家当掏出来比了比,老胡最穷,穷得只剩下钞票了,还是一百元一张的,老杨、金勇志、丁雪娥都是拿私带的俏货下注。
反正要去的地方一时半会还到不了,几个人就头凑在一起玩起了“沙蟹”。
开赌半个多小时,老杨和金勇志就不干了,当面揭老胡和丁雪娥在串通舞弊,将他二人所带的私货都诳了去,这样玩下去,还有什么意思。
不玩就不玩,丁雪娥是女人,小气是天性,丢开扑克牌,就把赢来的东西收了包。
老胡可不学丁雪娥,赢来的东西都原样发还,还特别强调,玩乐,玩乐,图的就是个乐趣,不可当真。
老胡不当真,丁雪娥也不好意思当真了,赶紧学了老胡,有样画样。
愿赌服输,老杨和金勇志可没这么高尚的牌品,东西发还之时,连声谢都不说,收入行李中,就宝贝起来了。
完事后,两人十分暧昧地咬起了耳朵,刚才输牌,定是丁雪娥与老胡在演双簧,要不,他们眉来眼去干什么?
不打牌,不聊天,就睡觉。
一路颠簸,至天色向晚,车抵北碚缙云山下,司机停了车,不再向前走了。司机扭头说,上山之路太过崎岖,夜间行车,安全有虞,建议诸位步行上山。
安全第一!
沈正醇等人下了车,沿着上山之路,摸黑继续向山中进发。
磕磕绊绊行至半山,他们与一巡逻队相遇了。
借着手电光,沈正醇看见了熟人,是带队的小头目,立刻对小头目使了个眼色,随即打了个哈哈,主动上前握住李建筠的手,口中称,建筠老弟,多日不见,叫老胡我好想啊!
李建筠是个人精,哪有不懂沈正醇用意的,满脸堆笑与沈正醇握住手,“是啊,多日不见,胡老兄,他们是?”李建筠偏头看向沈正醇身后的三人。
“咳,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要到山中别墅中歇一宿。这不,天黑又不熟路,在山中兜了半天圈子。现在既然碰上了,老弟做个顺水人情,替我们引引路如何?”沈正醇握住李建筠的手,紧了紧,又松了松,最后不握了。
李建筠会意,“呀,老兄说得恁个客气干啥子,小事一桩!”
李建筠打了个手势,吩咐手下人,“替客人拿行李,搀扶着客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