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帆颔首以待,指了指办公桌上的电话,“閣下は岩井の邸宅に電話をかけますとよくて、知っていることを聞きますと。(阁下不妨致电岩井公馆,一问便知。)”
口说无凭,电话说打就打, 求证一下,总是好的!
电话一通,接电话的人,正是岩井特务机关首脑岩井幸三,宇多田表露身份后,客套地寒暄了一阵,才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一つ教えてもらいたいことがあるんだが. 誰がそうです'イーグルイーグル'?(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谁是‘雕鹰’?)”
岩井并未直接作答,反诘问一句,“彼はあなたが?(他在您那里吗?)”
宇多田答是,岩井默不作声了半晌,长吁一口气,说,“私はすぐに来た。宇多田さんは何でいています?(我立刻赶过来,请问阁下,您现在何处?)”
宇多田说了地址。
从闸北宝山路到日租界北四川路相距并不远,岩井说到就到。
岩井进办公室,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夏正帆与宇多田各据办公桌一方,站立对视,眉目之间流露出的神色皆是敌意。再看二人略显张扬的举止,他更不难获知,在他到来之前,这二人之间,曾有过不甚愉快的争吵。
仅是言辞之间的争吵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升级到用肢体语言表达意见。
动了手,那可就坏了!
迅速辨清形势后,岩井恰如其分插入二人之间,轻轻一笑,就将剑拔弩张的紧张空气给冲淡了。旋即,岩井不失礼貌地对左边的宇多田点了点头,权作打招呼,右手一把推开右边的夏正帆,身体亦随后者而动,直至让夏正帆退开了一定距离,才停止了手上动作,与夏正帆当着宇多田的面交头接耳了起来。
顷刻,岩井带着了然于胸的从容,靠近宇多田,低声向宇多田就夏正帆的真实身份,以及其个人的传奇经历,作了简略而重点突出的介绍——
夏正帆,父夏国璋,母菊池吉子,系日支混血儿。少年时期即被其父送往日本留学,毕业于名古屋医科大学临床医学部。1931年返华,入东亚同文书院任日文教员。1933年被岩井公馆吸收为特别情报专务,专事支那战略情报搜集工作。1934年受命打入国民党中央警校杭州分校特训班二期,受训期间因特殊缘由遭戴笠拘禁。后仰赖其表兄钱蕴盛与戴笠的特殊关系获释,复入杭州分校特训班三期继续受训至毕业,遂进入蓝衣社(军统前身)机要科。越二年,日支事变爆发,其受命继续潜伏于蓝衣社内,利用其身居要津之便,为日方提供了许多具有重大价值的战略情报。更为难得的是,其隐蔽多年都未被蓝衣社上下识破身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其表兄钱蕴盛公开投汪,使其身份受到了质疑,导致其言行举止受到了诸多限制,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归了队……
宇多田嫣然一笑,“私は知りました!(我知道了!)”这个知道,是笼统的知道,详尽的知道,还有待她去进一步挖掘。关于夏正帆过去,岩井确乎很了解,但夏正帆的现在呢,他是人还是鬼?
凭一个特务的职业敏感,外加一个女人的天然直觉,宇多田认为,应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且看夏正帆还会继续上演什么样的戏。
指望仅用三言两语,就消弭掉宇多田对夏正帆的怀疑,岩井还没那么天真。从内心上讲,岩井并不希望宇多田因夏正帆的盛名在外,就降低对夏正帆的关注度。对夏正帆,岩井一直抱有一种复杂且矛盾的心理,信任不行,疏远也不行,这使得岩井常在患得患失的两难境地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