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又是一跳,这回却不是怒,而是十成十的惊与怕了!
车门外陆续又传来时泓与匪徒的交涉声:“诸位不过就是求财,钱财身外物,在下绝不吝惜,但在下与在下的朋友却还要赶路,所以恳请诸位行个方便,把这辆车留给我们……”
靳涵薇气结,自己再不谙世事也知与虎谋皮作何解,亏这位大公子现在仍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依旧在侃侃而谈。
果然……
“哈哈哈——”众匪徒一阵大笑过后,先头那个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这公子哥居然敢跟本盗爷讨价还价起来!休再啰嗦!快把你那朋友叫出来!”
素菀见事无可避,时泓能与他们磨菇这么久,想必是不愿意动手了,也罢,不妨出去看看,他想借机试探,她亦想看看这桩有趣的案子该如何了结!
略一沉吟,她推开车门,步下马车。靳涵薇见她下车,不敢一人留在车厢,也紧跟着她下了车。
两人出得车门便看见前方道路上站着一溜人,均是粗衣短打,对着马车呈半围之势,居中一个大汉浓眉圆眼,相貌粗豪,手中提着把长刀,显是这一伙人的头领。
目光穿过人群,素菀留意到他们身后的路面上还横着一根绊马索。
“咦,怎么拦路抢劫的强盗不都是黑巾蒙面的吗?”耳边靳涵薇自言自语地嘀咕道。素菀迅速瞥了她一眼,回看时泓,只见他神色淡定地站立一旁,好像眼下并非身处荒郊野外、群匪环伺之地,而是在自家庭院闲看花开花谢。
注意到素菀的注视,时泓抱歉地一拱手:“时某无能,连累两位了。”
素菀淡淡回道:“时公子勿需自责,天有不测之风云,说不定反倒是我与少爷合该有此一劫,拖累了公子呢!”
“那……我们怎么办啊?”靳涵薇凑过来惴惴地问一句。
……
时泓与素菀均是默然,前方的劫匪听到了这一问,却是哄笑起来。他们方才初见素菀和靳涵薇,料不到车内出来的居然是这样两个翩翩少年,一时间都有些愣神,这时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和先头那个一样,也是“绣花枕头一包草”,真是可惜了这等好相貌!纷纷懊责起来,比起这仨呆瓜,咱可聪明能干得多了,就是咱爹妈咋没把咱生得这般俊呢!
众人笑得大声,靳涵薇脸上一红,偏又发作不得,心中又是气,又是恼,又是急,又是惧。
那提长刀的粗豪汉子清了清嗓子,众劫匪立即安静下来。圆眼一瞪,冷冷的目光扫过时泓等三人,粗豪汉子骂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都已经是板上肉肉了,还不快把身上的值钱东西都拿出来!”
“是肉在砧板!”靳涵薇小小声地更正,不禁犯了难,她离宫时确实卷携了不少金银首饰出来,但在第一天给素菀看过后,她就说这些东西绝对不能使用,也不可让其他人看到。那些金锭首饰上都有着制印,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从宫中出来的,一旦露白,后患无穷,现两人路上花用的盘缠还是素菀拆下两支珠钗上的珍珠去换来的银两。
那粗豪汉子耳朵倒也尖,听到了靳涵薇的更正,狠狠盯了她一眼,又瞟了瞟时泓和素菀,不紧不慢地加了一句:“还有,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小的们,咱们今个儿也穿穿他们有钱公子的衣服!”后半句却是对身边其他劫匪说的。
群匪轰然叫好。
平静无波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晃动,素菀的眉头渐渐敛起,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时泓闻言亦是眉角微皱,灿阳般的眸中带出了一点冷意。
而靳涵薇则但愿自己听错了。
“还不脱!你盗爷可没工夫陪——”话未过半,声音嘎然而止。
靳涵薇惊愕无比地瞪视着那粗豪汉子胸口的黑羽箭,箭尾兀自颤动。
时泓迅速转头朝旁边的密林看去,却只捕捉到一抹倏忽远遁的暗影。
“快上车!”素菀一声轻喝,拉过靳涵薇率先跳上马车。时泓醒起,拉起一旁的车夫紧跟着跳上车。
匪首已死,绊马索也被另一支黑羽箭射断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重重地扬鞭一抽,白马立刻飞起四蹄。待其余劫匪从呆愣中回过神时,马车早已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