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东依然忧虑:“你这些分析呢,也不能说没道理。反正男女间的事吧,都是说简单就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但总的看来,你还是秀才造反……”
“夫子卖驴,”我替他说,“下笔千言,不见一个驴字。”
他哭笑不得,随之仍打算作点最后努力,于是耐心开导我说:“你呀,回去可以这样,关了灯,跟她聊点比较遥远或者伤感的事,让她惆怅起来,然后你再从拉手开始,一点点向纵深发展。”
我笑道:“现在变成你对我进行指导了。我当年那些全是虚的,你这才是实战兵法。”
他说:“谁让你傻呢!我这都是真抓实干的具体措施,关键在于落实和见成效。”
我说:“你不进政府太屈才了,满嘴的政治术语。”
饭后,他在附近的宾馆开了个房间,直嘟囔说本来还打算住我那儿呢。办完手续,我正打算抬脚跟他进电梯,却被他拦住了:“你跟着我干吗?别打算住我房间!现在马上就趁点酒劲,回家找你小姨子去。”
我无奈,只好看着电梯门慢慢关上。他最后消失的表情中,交织着怪异与凝重。
我推门进家。客厅里没开灯,小叶正坐沙发上看电视。她一向喜欢这样,说天热,窗外光线也很亮,不用把屋里照得热烘烘的。往日经常就是我在里屋看书,她在外面这样看会儿肥皂剧便睡觉。一开始,我还尽量不在她躺下后出来上厕所,后来发现不可能,便要求自己做到目不斜视,也就算对彼此有了交代。其实她肯定从来就没注意到这些。
到卫生间冲了个澡,我只穿条短裤出来,多日来一向如此。正往里屋走,小叶说了声:“你没喝多吧?需要喝水吗?”
我摇摇头。其实喝得倒真不少,估计今晚上少跑不了厕所。
“刚才我姐来过电话。”她又说。
我又点点头。肯定没事找我,否则就直接打我手机了。
“我姐说,她刚刚申请到了一笔奖学金,打算再读一个硕士学位。”
我问:“她以前读的不是硕士学位吗?”
小叶一抿嘴,说:“你看你这个老公当的,她先是学了一个收费比较低的专业,后来发现那种专业出来后没什么大用,就转学了,国外在大学之间跳来跳去的很容易。现在她学的是工商管理,出来就可以拿高薪的。”
我听完,没再往屋里走,在她坐的长沙发另一头坐下来。她随即给我递过一杯水。看来她确比小羽同学可爱,当然,也许只是在我屋檐下的缘故吧。
“你知道吗?其实我姐从小就有一个梦想。”小叶说。
我看着她。我当然不知道,光以为老婆只是会冷眼看天下,动不动就一副小人得志的狂傲。
“我姐一直想,一边工作一边周游世界。”小叶说,“就是那种每天在空中飞来飞去,风风火火,每到一处就干净利落地处理掉一批工作,然后转身再飞往下一个地方。碰到的所有人和事,都充满新鲜与挑战。”
我闭眼听着,心想以老婆往常的做派,倒真是有点这种变态倾向。看来我一直就不了解小羽同学。
“今天我睡这里,你到里面床上睡吧。”我说,“喝过酒以后,总是麻烦事比较多。”
“没关系,我在沙发上已经睡习惯了,你随便出入呀。”她说,“再说,睡沙发可以减肥,睡床太舒服了,我怕早晨会起不来,上班迟到。”
“奇谈怪论。”我说,“你这次的工作怎么样?打算一直干下去吗?”
“我也不知道,”她皱眉道,“可能一是有我姐的示范,让我对一般工作都没了耐心,再就是住你这里太安逸了,让我变得像本地人那么挑剔。”
我不好说什么了。又坐了一会儿,我便进了里屋。
躺在床上想,其实我倒也不是就多么保守,不过我一旦考虑一个女人的时候,的确不是像伟东他们那样,只做一时的欢娱打算。我会想得比较多,会把这女人身上的所有特点都综合分析一遍,在全面避免了与小羽有任何相似点之外——基本就得是既能谈话交流,又能居家生活,还能开心欢爱——那才能让我下决心去采取行动。当然话又说回来了,要真有这么完美的,恐怕也就轮不到我了,所以难怪伟东会笑话我。
腹内啤酒发作,我下床奔厕所。
外面小叶已睡了。我轻手轻脚走回来的时候,不由得停住了脚,借窗外透进的光线,左右打量了她一会儿。她用条毛巾被搭在肚子上,双腿赤裸着伸在外面,胸前高高隆起,并随着呼吸均匀起伏。这镜头符合小说中那类令人呼吸急促的时刻,但眼下我却没有任何激动情绪,大概,还是一直把她当做自家人吧。来自陌生人的新奇画面才会令人倍感刺激,而长在自家人身上的器官,在我眼里,便不再有任何诱惑成分。包括看到小羽同学,也是一样。
我回到床上,心平如镜。隐约间似乎听外面沙发上小叶翻了个身,莫非她刚才是装睡,一直忍着不动,等我一走才调整姿势?
那也挺好。她将来一定会把这当成一段很温馨的回忆。
远在海外的小羽同学,你也好吗?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