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我赶往火车东站,踏上了最早的一班列车,奔赴深圳。跟深圳比起来,广州是个悠闲得有点过分的城市,在广州待的时间长了,就哪儿都不想动,四年来,我只跟樊斌来过两次,两次都是接人,从火车站出来直奔码头,接上人就折返广州。在广州我就不认路,在深圳更是找不着北,出了车站就打了辆车,把樊斌名片递给司机,让他直接开去上面那个地址。
到了地方没怎么费劲就找到了樊斌他们公司,才9点多一点,我站在楼下仰望深圳的天空,心里那点儿慌张感一下子被发酵了,都有点气急败坏了,好像就要上楼捉奸的那种心情,又怕捉到又怕捉不到。是的,我很怕,怕万一樊斌在楼上,我们无法面对那种尴尬。也怕他不在,我永远都找不到他。转念又一想,谈了八年恋爱,男朋友说死就死了连个招呼都不打,凭什么啊!身边好几个朋友都离两次了,我这想结一次都没机会。离了的都劝我,说结婚就跟炒股一样。没进入股市的时候都以为傻子都在那赚钱呢,当兴冲冲地闯进去后,才发现自己才是傻子。我想你们都傻过了,我他妈想冲都冲不进去,连傻子都不如啊!
我搜肠刮肚地寻找词汇,添油加醋地鼓励自己,最终想起樊斌从前常说的那句话:该死该活鸟朝上。我想我连鸟都没有,就算是慷慨赴死也得有个人样儿,起码得像个客户,不能让人看出我是个千里寻夫的怨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这么一想,心里好受多了。我先去他们公司楼层的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洗了把脸,发现精神文明是多么重要,先前的沮丧之气一扫而空,我已经基本恢复到从前宿醉上班的良好面貌,就是比一般正常人都精神。
我推门走进公司,前台正在专心致志地化妆,脸上的妆称称估计都够一两了,还往上加。从前韩文静经常化这种妆,我们都叫她“不是我不笑,一笑粉就掉”。
我走到她面前,说:“你好。”
公司一般都规定上班时间不让化妆,我一叫把她吓了一跳,反问我说:“你找哪位?”
“我想找一下樊斌。”
“哦,樊斌呀,他不是请假结婚去了吗?”
“那我现在怎么联系他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到里面问问吧。”
她伸出手一点,我顺着那个方向望过去,是个开放式的工作区。我绕过去,快走到尽头的时候看到一个空的工作台,隔壁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说:“你好。”
眼镜男说:“哦,你是来应聘的吧?”
“不好意思,我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
“我想找一下樊斌。”
“哦!樊斌啊!他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听说是休假了,你打他手机吧!”
“打过了啊,他关机呢。你知道怎么能联系到他吗?”
眼镜男上下打量了我一番:“你是?”
“我是他女朋友。”
眼镜男大吃一惊,音量顿时提高了:“你是他女朋友?”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对啊,我是。怎么了?”
眼镜男有点尴尬,说:“哦,哦,没什么没什么。他回广州休假了,走得还挺急的,很多工作都没交接呢。”
“那你能告诉我去哪儿能找到他吗?”
眼镜男的眼睛越瞪越大,都快掉出来了:“他就是回去休婚假的啊!你是他女朋友你都不知道啊!”
一句话问得我百口莫辩。周围人看我的眼神儿都开始不对劲了,不用出声我都能看懂了,意思是你看那女的,不是二奶就是个小三儿。就在我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的时候,救星出现了。
李理走到我面前,假装什么事儿都没有,挺开心地说:“哎,小北,你怎么来了?”还没等我回答,他接着说,“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樊斌女朋友——周小北。”
同事一片哗然之声——噢!接着有人就起哄说要提前吃喜糖,我趁乱揪住李理,跌跌撞撞地逃出办公室,那个情形配上文字说明简直就是:有几个狼奔豕突的燕和赵,有几个狗屠驴贩的奴和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