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些城市并没那么火,都是出让单位暗中设了托。好几个地王都在接受调查呢。咱们市那个60亿地王,难道就真没一点问题?”安子热辣辣地盯着张震,仿佛他是幕后黑手。
见张震紧绷着脸,安子便提议继续喝酒,多谈生活,少谈生意。她优雅自若地为几个杯子斟满,又举起杯来嗲声道:“张区长,咱们快人快语,别介意啊。您可跟很多官员不一样,有自己的思想和主张。来来来,孟总,我们敬张区长一杯。”
孟涛赶紧端起杯,附和道:“失礼失礼,真不该让张区长听这些牢骚话。不过,您也算是体恤民情吧。”他一仰脖吞了,连称“先干为敬”。
张震也跟着干了,直觉口里有几分苦涩。
想起上任这半年来的工作生活,张震甘苦自知。先是四处拜码头,喝得烂醉,然后开会做事,处处小心,尽量与人一团和气。但多年来的技术官员生涯,又让他时时提醒自己应该有所建树。他先后考察过二十多个国家五十多个城市,没有一个像自己所在城市这么混乱、激进的。这是一个躁动的城市,每一天都在生长欲望。他曾多次在学术期刊和政府内参撰文,讨论江城的城市建设和规划。然而,终究人微言轻,不甚了了。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也随着滚滚洪流迷失在这欲望之城。当有一天,他有机会升任副区长的时候,开始表现出过人的政治智慧。渐渐地,他也理解了,为什么领导们总是在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上暧昧其辞。渐渐地,他也开始为周遭无处不在的诱惑而解除内心的武装。
但他有时候会在梦中惊醒。他一开始就从地王中嗅到了不安。他无处可说,也不可说。
倒是现在,先后两个女人都与他谈起地王的可疑和可怕,他仿佛遇见了知音。相对于蓝菲菲,他对安子更报以感念之情。毕竟,安子是一个外行,而蓝菲菲有自己所图。
可是,谁说安子就那么单纯呢?
他抬起头,刚好迎上那因酒精而愈加勾魂的眼神。他内心的城池开始倾斜,摇晃。安子又给他斟上一杯。两人相视而饮。
孟涛识趣地站起来,深深地敬了张震一杯,便借故要走。不料被安子一把抓住:“什么呀,好不容易见着张区长,不好好陪陪?”
孟涛果然又坐下来。三人玩起酒令,一杯复一杯。
直到酒意阑珊,孟涛才摇晃着站起来,大着舌头道:“兄弟初来乍到,请张区长多多关照。”说完,正欲转身,忽然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张震立时傻了,问安子怎么办。安子也神志恍惚,一下趴在他的肩头,道:“管他呢,我……我跟你走……就行……行了。”说着,舌头就触到了他的耳朵。一股热浪席卷而来。
朦胧中,只觉安子按了什么键,整个房间立刻一分为二,孟涛被生生隔在了外面。安子朝张震轻轻哈了一口气,他便骨头酥软,昏沉沉闭上了眼。待他睁开眼时,分明已卧在了皇上的寝宫,粉红帐下,安子一边浪声喊着皇上,一边轻解罗裳。没等他反应过来,脖子已被一双玉手紧紧扣住。
他感到自己正一点点被吞噬。从头颅到脚趾,眼看最后一点都要归于无形,他哇地叫出声来。摇摇头,原来是一场梦。他感到自己裤子已经湿乎乎一块。环顾左右,安子正趴在他的肩上,而那个醉倒在地的人,口里还喃喃自语:“不能拍,不能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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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神交,让张震仿佛陷入了一个魔法,终日对安子想入非非。以至于每每听人说“神交已久”,便有些心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