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他身体涨潮了。
潮水将他们推倒在座位上。浪在起伏,雨在呻吟,天地在喘息。
而这一切的一切,正在被冷静地记录。一个摄像头,在某个缝穴里,默默俯瞰着他们。
16
这段录像让蓝菲菲听到了2007年最后一记雷声。
那来自体内的爆炸,差点要将这个世界毁灭。她撕烂了衣服,砸碎了镜子。她的尖叫,简直要穿过厚厚的墙壁和夜空,直接将那个叫张震的人杀死。
一天的抓狂之后,她渐渐将自己平息下来。
她粗粗算了一笔账,张震至少从她手里拿走了300多万,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应该是一种契约,一份带有长期效力的合作保障。其次,她还献上了身体。当然,她承认,这种献出和满足,是双向的。现在看来,她还单方面付出了感情。也就是说,无论就江湖道义、合作契约还是男女关系,张震都已经彻底背叛。
不管他是真小人,还是伪君子,都应该推向人类的审判席。
她想到了三种审判方式:个人审判、社会审判和法律审判。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明白程序的意义,她决定循序渐进。
她在她颇为香艳的办公室里疾走,无数次翻出手机,摁下键,又无数次打住。最后,还是拨通了那个罪恶的号码。此时,张震正在给区长汇报工作,一看电话心里就发毛。他知道,她的电话总是带着某种目的,而他能办到的早就办到了。总不能一夜定终生吧。妈的,早知道还不如去嫖妓!
但现在已经由不得他了。电话一直叫着,顽强而坚决。他又不好躲出去,摁下键,就是脆辣辣的女声。他飞快地说了句“正开会呢”,便挂了电话。没过两秒,电话又叫起来。他咬咬牙,干脆关了机。
“老婆打的,烦!”看着区长疑虑的眼神,他抱歉地笑了笑,继续道,“现在呀,土地市场太不正常了。开发商拿地,嗑瓜子一样随便。咱们的地盘,地也不多了,能不能先留着?一下子放出那么多,怕消化不良呢。”
“小张呀,你说的问题我也考虑过。楼市火,土地市场也必然火。这是全国,乃至全球的大气候。我们不卖地,地价就不涨啦?再说,我们不卖地,拿什么去维持经济增长,完成城市建设目标?其他区,都有这样那样的新城、工业园,每年都有大规模的基础设施建设,城市化的机会,也大多在那些区域。而我们呢,只有一个第三产业,现在各区也在大建商圈、商务区,对我们的冲击很大呀。我们唯一的途径,就是旧城改造,以旧换新,以拆养建。现在,我们终于有了一个CBD,尽管还是一个概念,但用好这个概念就不得了啊。那么多的大财团,凭什么争先恐后地挤进来?还不就是为了抢占先机。如果我们自己都把握不住机遇,那还怎么去吸引他们?还怎么把CBD建起来?这可是个伟大的工程啦。”区长张兴地已年逾五十,说起话来还声如洪钟。
“罗马可不是一天建成的。”张震笑着说。
“总是一天一天建成的吧。我们有什么理由在大好时机放松脚步呢?再说,中央、市政府每年都给了政策和资金,不能不用吧?大规模的拆迁已经开始了,停不来就意味着辜负,也意味着风险。你知道,我们欠了很多年的账,现在该只争朝夕了。”张兴地说着,捏了捏拳头。
张震什么也不说了。他能说什么呢?区长的道理是明摆着的。
他看了看窗外,外面的高楼每天都嗖嗖直蹿。工地的轰鸣声,并不因为这里是机关大楼而减低几分,反倒像是在向政府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