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段小若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好像怕自己爆炸似的。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为什么母亲一直不愿意见肖家的人。还记得当初他留学美国,在电话上兴奋地告诉她自己碰到了肖伯父和小时候的玩伴时,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难怪,我当初留学美国,妈妈就不太同意。但为了我的前途,她并没有阻止,却反对我们交往……”
“所以,你离开美国,爸爸也无力挽留。”肖胜男顿了顿,说,“难道,你一直认为,我们在美国巧遇,就真的是世界太小吗?”
“什么意思?难道是……”段小若更加惊讶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那次同学会是爸爸通过华商会安排的。”肖胜男说。
“他一直关注着我?”段小若问。
肖胜男点点头。
“我被推荐去加利福尼亚大学,也是他安排的?”
“有一些原因吧。自从他恢复工作起,就在暗中帮助你们母子俩。伯母自那以后,就落下了神经官能症,后来的工作,还有每年大笔的特殊补助,都是组织的照顾。爸爸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为自己赎罪。”肖胜男神情黯然地说,“当然,也不全是他的关系。本来伯父伯母就是国家的功臣,爸爸欠他们的,国家也欠他们的。也许正因为此,爸爸才想在异国他乡度过晚年,离痛苦远一点吧。他一生都在隐姓埋名。唉!”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许久,段小若才又问道:“我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没有人知道。有人说他整天胸口挂着‘我要审判’几个大字,见人就拉着要别人交代;有人说看到他躲在某个山洞里,破译无线电密码……后来伯父的单位还四处发出寻人启事。爸爸说,伯父是个极其能干、聪明的人,比他有才华,如果不出事,起码是部级干部……唉!这就是历史。”肖胜男说着,从兜里拿出一个绸缎包裹的笔记本,郑重地交给段小若,“请转交给伯母。”
段小若接过来,缓缓揭开绸缎,打开笔记本,一页一页翻过去,遒劲的笔迹里写满老人无尽的忏悔。其中还夹着一张光盘。
“这是爸爸临去前写给伯母的。怕她眼睛不好,还特意让我录了音。他说伯父那里,他会亲自去给他交代……”
两人不胜欷歔。
夜深了。两人慢慢从历史的纠葛中挣脱出来。
“父辈的恩怨就让它过去吧。”
肖胜男点点头,脸上泛出一丝红晕。
“你有什么打算?”
“收起落叶好过冬。”
“想过回国吗?”
“也许吧,等我收拾好了残局。”
两人并肩走着,像多年前那样。在上车那一刻,他突然一把抱她过来,在她额头烙上了一个吻。
39
接下来的两年,肖胜男往返于纽约和北京之间,在残败的婚姻和父亲的政治遗产中出入逡巡。意想不到的是,北京的关系接起来得心应手,对付两个人的事儿却很艰难。
也许是软弱,也许是善良,总之,当她破茧而出时,真正是蜕了一层皮。
这期间的段小若,却愈加春风得意。厚积薄发的龙天,连续三年销售额保持30%以上的增长,在H市占绝对领先优势,还先后进军了北京、上海等一线城市,业主品牌忠诚度也列全国第一。同时,段小若本人也连续两年被评为中国地产界最受尊敬的企业家。国内一家权威财经杂志,更是以“龙图腾——一个可怕的企业和她的精神”为题,做了厚达40多页的专题报道。“龙天现象”为全国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