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不能带走些什么,那也得留下些什么,比如说一个好的印象。于是,他开始了他特有的卖弄,以赋比兴之法,从美女的临危受命,谈到美国次贷危机、世界经济秩序,以至于欧美流行音乐。开始,美女只是礼貌性地对答,后来竟谈兴甚浓,妙语迭出,只听得江一凡暗自心虚。临走时,更是寻章摘句对美女进行了一番夸饰,称她是从《诗经》里走出的女子,在历代才子笔下活了几生几世,才成了今天的玉洁冰清、兰心蕙质,只惹得美女脸红到脖根。
月月抑郁已久,难得乐而忘忧,见江一凡不得不去时,竟有些失落。
而江一凡走出门来,也有点风筝飘落的感觉。他没想到,跟一个痛恨千年的欠款大户,居然能聊得逸兴飞扬,飘飘欲仙。
一去之后,江一凡对美女竟有些念念不忘。凭他的直觉,这美女一定与蓝菲菲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但从长相气质来看又不像是姐妹。问蔚蓝公司的人,也说不清楚,只说是天下掉下个岳妹妹。
为此,他对美女有了更浓厚的兴趣,尽管连她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英雄不问出处,美女不问来路,相逢就是缘分,他务必隔三差五去会一会。但又不好每次都打着收款的旗号,便只能找些这样那样的借口,送书送碟,谈形势说推广。月月正焦头烂额,内心惶恐,来了一个说书的人,也乐于接见。这样一来二去,混得熟了,江一凡便提出要请美女出来小坐一会儿。
美女自然有些矜持,但一个苦闷的人怎能抵挡一个开心果?在一个晴好的下午,她与他坐在了阳光下。江一凡率先点题,说阳光忽然变得灿烂,就知道是美女来了。美女莞尔一笑:“真是诗人啊。”江一凡连连摆手:“江某可是有正当职业的人哪。”两人大笑。
精心修整之后的江一凡,一下年轻了十岁。他口里却是一副成熟男人的派头,称美女小小年纪就能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真是世所罕见。不过,如此不堪的局面,对美女的折磨,也会让每个正常的男人心痛不已。
美女笑而不答。一双波光粼粼的大眼,映出江一凡肥胖的身躯。她渐渐觉得,他是那种面带猪相心中嘹亮的人。也许,他早已把她看穿。
蓝月月知道,蔚蓝公司有今天的局面,也并非偶然。姐姐的经营之道,还停留在比较原始的阶段。她曾多次奉劝过姐姐,要与官员保持一定的距离。姐姐每次都不以为然,说她太天真。在中国,像她这样的开发商数以万计,谁能逃出生存的现实?这是行业的特色,也是她自身的局限,毫无办法。
可是,别说姐姐,就是她自己也没能与官员保持距离啊。唐达林,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居然一度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尽管这几个月来,她有意与他疏远,内心的痛却是越来越重。有时候在深夜,她会突然惊醒,为自己这种不轨之恋痛哭失声。在以前,她对官员是不屑一顾的,那些在权杖上飞舞的细腰蜂,更为她所唾弃。没想到,现在自己也成了她们中的一个。
她曾无数次为自己辩解:唐达林即使褪去厅官的外衣,也一样是个有魅力的男人。当官是无罪的。她爱的是他官袍下的躯体和灵魂。然而,所有的人都不这么看,包括她姐姐蓝菲菲。事实上,她也不能让自己相信,这段感情有多纯洁。至少,在他们之间,有着无法回避的交易。现在还有几支股票在她手里握着呢,早已深度套牢,迟迟卖不出去。还有,那一笔200万的高利贷,也是通过她放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