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元没有如愿以偿地当上正安市公安局长，心中郁闷无限，组织上从外地空降了一位局长过来。我暗笑命运捉弄，今后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了。晚上约了王元在“大智若鱼”菜馆吃饭，我又打电话叫了一位开网吧的赵老板陪酒。赵老板本是一地道农民，卖菜起家，有了本钱后就从农村直接一车一车地贩菜，赚得满身流油。别看老赵农民出身老实憨厚，内心却精明无比，一心想和权贵人物攀上关系，有一次在酒桌上放言，只要是公务员去他摊档上买菜，一律免费。众人哄堂大笑称他为后勤部长，老赵欣然接受，就有了“赵部长”的绰号。我认识“赵部长”那会儿，还是个小民警，他所在的菜市场是我的管辖范围。有时候下班了我去买菜，见我穿着警服，他便点头哈腰地敬上好烟，每次都说一点破菜不值几个钱权当为人民警察献点小小心意。当时我总过意不去要付钱，他就随手捡几个西红柿、冬瓜什么的送我。我看老赵为人还算忠厚，一来二去就混熟悉了，开始称兄道弟。老赵高兴地以为攀上了高枝，逢人便吹自己有多么牛，见了其他小摊主趾高气扬，动不动就吓唬别人：你再惹我，就找我的警察兄弟收拾你。

“赵部长”发财后不满足卖菜营生，有天找到我说要从事高科技产业。我惊叹不已，说你懂高科技吗？老赵说这有何难，我出钱请人就行。我问那你有项目吗？老赵泄了气，说要不开个网吧怎么样？当时网吧刚刚兴起，市内的网吧屈指可数，生意都是红红火火，老赵眼红得夜夜失眠，仿佛别人赚的钱是从他口袋偷走似的。“赵部长”说干就干，我托人帮忙替他办好一切手续证件，他感动得称我为再生父母，非要拱手相让三成干股给我。起初我受之不起，后来当了所长便心安理得。当然他也受益匪浅，接连在正安市开了三家连锁店，开业至今，从没被查过，也没任何流氓混混去惹是生非，这其中我的能量自然必不可少。特别是我当了派出所所长之后，老赵更是极尽献媚巴结，硬是让他儿子认我做了干爹。

“大智若鱼”菜馆是正安市有名的吃鱼场所，据说是全国有名的大师主理，鱼烧得鲜嫩无比，传言市长都赞不绝口。每次叫老赵出来陪酒，他都高兴不已，我们称之为双赢合作，他想结交权贵人物，我想找人埋单，一举两得何乐不为？红烧鱼、青蒸鱼、水煮鱼、鲈鱼、草鱼、乌江鱼争奇斗艳。桌上有道菜更是本店一绝，每天为此菜闻名远道而来的食客络绎不绝，美其名曰：水煮活鱼，此鱼乃甲鱼，俗话说的王八。食之前先在清水里素养三天，清除体内垃圾，然后把甲鱼放在锅中上桌，慢慢加热。锅盖上面挖了一个窟窿，水温渐渐升高，王八把头伸出外面呼吸，嘴巴一闭一合。此时就把秘制的作料放入王八口中，等水沸煮上些许时辰，味道鲜美无比，满屋飘香。虽说此菜看上去有些残忍，却也印证了人类弱肉强食的心理，看着活生生的王八慢慢变成口中美味，正如看着自己的敌人被分崩瓦解，谁不暗自欢喜？

老赵频频举杯，喝酒像喝水似的，王元也是海量，我稍次之。三个男人两瓶“剑南春”悄然下肚，都有点轻飘飘的。我说：今晚到此为止吧，再喝下去我要胃出血了。老赵一脸通红要和我拼命，非说还没喝好。王元心中惦记着我说的那片原始荒山，说：算了算了，喝酒也要细水长流嘛，我们总不能一夜把一辈子的酒全喝了。

老赵一听立马拍马屁说：对对，细水长流，领导讲话就是有文采。起身去结了账，出了门非要拉我们去吼两声消化消化，我和王元都说下次吧，今天实在太累了。“赵部长”推辞不过，失落而去。我和王元相视一笑，心照不宣地上车，直奔“雨巷”休闲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