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自思忖着王元刚才的话,隐约感觉出他对我还是不满,要不怎么说我的话像开报告会?众所周知前段时间我随着林青天四处做报告演讲,这话或许就是含沙射影。人常说做贼心虚,他妈的我这没做贼的也心虚,看来王元还是记在心头,今天不狠心表点态怕是过不了关,只是孙丽丽在旁也不好演得太过。
我叫了服务员小姐拿上一个啤酒杯,满满倒了半杯白酒。我说:王局长您刚才批评的是,我错了。我这叫一语双关,彼此都是聪明人,不用说破也明白其中深义。我端起白酒,眼睛不眨一下,猛灌下去,心想他妈的今天就豁出去了,感情深一口闷,我这一闷还称不上感情深的话,那我真无话可说了。
王元脸上的一丝尴尬稍纵即逝,语气软了下来,摇着头说:小李,你何必呢,何必呢……
孙丽丽在旁边忙着为我夹菜,直夸我好酒量,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美。我突然间泄了气,自己想那么多干吗呢?既然王元能把她介绍给我,我就顺水推舟演下去,管他们之间是他妈什么关系呢!想通了这点,一切迎刃而解。我笑着说:领导,你介绍的姑娘就是不一般,你看现在就会心疼人了。
酒喝得差不多,我和王元皆有醉意,这么多年我对他很是了解,他一喝多,就喜欢说话,从中国讲到萨拉热窝,从正安农民讲到美国总统,满面红光指点江山。现在话又多了起来,虽有点醉意,可王元思路清晰,又给我上起了课。他问我知道赵志高不?
我说:我们的前局长,怎么会不知道?
他摇摇头叹口气,说:哎,多好的领导,可惜啊……
赵志高的事我也听说了,在正安市常务副市长的位置上干了不到半年,屁股还没坐热就生病住进了医院,而且还是绝症,没救了。刚当上副市长那阵,赵市长家里门庭若市,各方人马都前去联络感情,这其中老部下们居多。每个领导自身都有他的特点,赵志高这人特重感情,他当上领导后特别喜欢提拔自己的下属,刑侦队的副队长郝明就是当年跟着他在高邑镇派出所时的手下。这个优点绝对是拉拢人心的好手段,赵志高从农村出来,考上警官学校,分配到高邑镇当民警,然后一路平步青云,能当上正安的副市长,和他这个优点不无关系。得人心者得天下,下面有人捧,上面有人提,政途自是一帆风顺。
刚当上常务副市长的赵志高,内心非常清楚自己目前的位置。凭他的年龄最多干满这届就要退了,肯定要把退路思考清楚,手中的权力过期不用就会作废,正思考着如何提拔一批下属,这样就算退了还有自己人在位。谁料人有横祸旦夕,自己得了绝症。一开始组织上并不想把消息公开,但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不出几日尽人皆知:赵市长时日不多了。
消息一传出去,赵市长门前冷落下来,一开始还有人提着礼品去医院探望,慢慢地谁都不去了。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半只脚跨进死亡大门的人,还有什么用?
一位常务副市长,沦落到这种地步,不能说不可怜。
我接过王元的话头,说:赵市长真是可怜,哎……这人心难测啊。
兔死狐悲,王元猛然面露悲色,说:李镜,我会不会也有这么一天?
每个人都难免不会触景生情,我知道此刻王局长在想什么。我说:王大哥你喝多了吧,胡说什么?王局长您现在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前途无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