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5年7月3日,星期日,一个晴朗的日子。
此时的美国尚未卷入战争(一战)的漩涡。离华盛顿广场不远的北滩街头上,行人的脸上还看不到恐惧和不安全感。
一个叫埃里希 明特尔的中年男子,埋着头漫无目的地在路边踱着步子。他身穿一套灰色西服,身材颀长,面颊消瘦。
十年前,明特尔用砒霜亲手毒杀了妻子,事情败露后便消失在人们的视线里。可现在,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北滩呢?
明特尔点燃了一支香烟,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紧紧地捏在烟屁股上,以此掩盖他不停抖动的手。在他的上衣兜里,安静地“躺着”一大根达那炸药(诺贝尔1867年发明的固体炸药)。
猛吸了两大口之后,他把余下的半支烟扔在了地上,用脚狠狠地在上面碾了碾,然后径直走向不远处的一处高级住宅。
这处豪宅的主人,正是摩根家族的第三代掌门人——杰克 摩根。
父亲皮尔庞特 摩根过世后,杰克便接过了摩根财团的帅印。过去的两年里,杰克消瘦了许多,也苍老了许多。皮尔庞特留下了权倾一时的金融帝国,也留给他看似永无尽头的忙碌、诅咒,与纷争。
这是一个难得的休息日,杰克和妻子杰西享用着早餐,享受着清晨和煦的阳光和美好的二人世界。他们刚放下手中的刀叉,就听到门铃急促地响了起来。
“菲齐克,快看看是谁来了。”杰克说道。
亨利 菲齐克,一位典型的英式管家,身着多年不变的管家制服:深色外衣、灰色条纹裤,时刻保持着刻板严肃、一丝不苟的老派面孔。
菲齐克打开门,叫门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
这个陌生人正是明特尔。
“您好,先生。我是夏季社的托马斯 莱斯特,我想见一见摩根先生。”明特尔语速极快,眼睛不敢直视菲齐克,右手不由自主地摸着脸颊。
明特尔的手足无措,已经让老练的菲齐克意识到了危险在步步逼近。
“哦,对不起,先生不在,请您改天再来吧。”说完,菲齐克就要关门。
不由分说,明特尔用尽气力撞开菲齐克,闯了进去。菲齐克见情况不妙,便径直奔向图书馆,向尚未意识到危险的杰克和杰西大声地喊道:“快,快,快上楼去!”
楼梯口上,杰克夫妇撞见了明特尔。他凶相毕露,两把上满子弹的手枪在不停地挥舞着。见此情景,杰克夫妇马上明白了菲齐克叫他们上楼的用意:明特尔身后(注意:是身后)已经有了人质——杰克的两个宝贝女儿。
“别往前走,我要和你们谈谈!”明特尔嘶吼着,企图用震耳的喊声掩盖他内心的恐惧。
摩根夫妇与歹徒之间,只有不过三步远的距离。
母爱的伟大光芒,在这生死考验的瞬间,绽放了。
一向温文尔雅的杰西,不等明特尔把话说完,就疯了一样扑了上去。杰克也一个箭步冲上去夺枪。明特尔被两人合力按倒,死死地压在身下。杰西大呼“珍妮”、“弗兰希斯”——两个女儿的名字,“快跑!快跑啊!”
就在这时,干瘦的明特尔没有放弃抵抗,“嘭……嘭……”两声枪响,杰克的腹股沟连中两枪,痛苦地在地上挣扎,可双手仍用力地紧“锁”住手枪。冲上楼梯的仆人们也前仆后继,和歹徒扭打在一起。菲齐克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大块煤,他用尽全力,砸向明特尔……
被扭送到公安机关——拿骚县监狱的明特尔,承认了自己的真名。他自诩为一名反战主义者,曾在哈佛大学教授德语——这应该不是假话——他缺乏职业歹徒的经验,竟然让人质站在自己的身后,整根炸药也从始至终成了聋子的耳朵——摆设。
“你为什么要持枪闯入摩根先生的住宅?”审讯员叱问道。
“我想劫持摩根,做人质。”明特尔喃喃地说,好像在自言自语。
“劫持摩根?那又是为了什么?”
“他可以令美国的军火、货币、黄金停止向欧洲战场输送。”
“你以为凭你一己之力,就能阻止战争,阻止时代发展的趋势吗?”审讯员追问道。
“我不能,但摩根先生可以。”明特尔抬起了头,坚定地看了看审讯员。
这个对摩根权力的狂热崇拜者、痴迷者,被捕后不到两周的时间,就神秘地死在了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