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公司也是一家合资公司。主管招投标的是外方派来的管理人员,刻板、认真,对工作恪尽职守,据说“软硬不吃”,不懂中国的“潜规则”。皮顺东有点不信邪。他认为人都有七情六欲,外国人难到就不爱美女?不爱金钱?他通过关系,邀请对方出来坐一坐。皮顺东答应他绝对不谈生意上的事,只是想与他私人交朋友。对方起先不同意,在中间人的帮助下,勉强答应了。在豪华宾馆的包厢里,该做的“项目”都做完了,一万多人民币也消费完了。皮顺东在散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项目的事情?你看有把握么?”
“什么项目?我不明白皮先生的意思?”对方操着生硬的汉语回答。
“一个月之后就要拍板了,我们成功的希望大不大?”皮顺东心想,反正已经问了,索性问个明白。
“那就要看你们的各项资质是否满足我们的要求了。这件事情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得小组所有成员商量之后再决定。”对方没有给皮顺东吃定心丸的半点意思。
“呵呵,好说好说。”皮顺东恨不得掐死对方,他心想:算你狠,该吃的吃了,该玩的玩了,还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装给谁看呢?在商场上混了几十年的皮顺东,早就练就了一副“表里不一、言行不一”的过硬本领,他知道项目成败的关键在于眼前这位老外的态度,所以,即使他内心愤怒,表面却装得热情似火,让别人看不出丁点破绽。
相比皮顺东,升琛公司的确要寒酸多了。萧天好不容易说服董事会,拿出2000块钱,请秦岭公司的相关负责人吃了顿饭。但萧天也有他的优势:升琛公司管理很规范,经营场地充足,公司实力也不差。皮顺东要想虎口夺食,还必须有他的“杀手锏”。
眼瞅着次日就要公布投标结果了,皮顺东急得嘴角都起了泡泡。哥哥打电话来,告诉他老父病重,他非常不耐烦地告诉哥哥,他现在正忙着,让哥哥先顶着,他要拿下项目再说。放下电话之后,他想到一条制胜“绝招”,实际上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的“损招”――将自己逼于悬崖之上,置之死地而后生。
第二天,所有投标的公司经过几轮淘汰之后,大漠市就只剩下升琛与牛星两家“捉对厮杀”了。轮到牛星集团陈述自己的经营思路了。皮顺东亲自发言。他说:“牛星集团是大漠市最有发展潜力的民营企业之一。在汽车销售与服务行业,已经积累了两年的经验,储备了充足的客户资源、政府资源及金融资源。”他顿了一顿,发现秦岭招标组的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因为此前也有专业公司参加投标,照样被淘汰了。“我想我们最大的优势是:我能够让秦岭汽车在大漠市的单月销量达到1500辆!”皮顺东终于抛出了他最后的一招。当时,大漠市业绩最好的汽车4S店,单月销量才800多辆。皮顺东此举,在赢得项目的同时,也为自己后来的被动埋下了伏笔。
项目拿下后,皮顺东才想起来父亲生病的事情。“真是的,尽给我添乱!”皮顺东想,“好歹也是我父亲,还是打个电话问问情况吧。”
哥哥皮笑天在电话里告诉皮顺东,父亲的手术已经做完了,他的积蓄也用光了。以后,父亲每年还需7万左右的排斥药费,外加营养、护理等费用,大概在10万左右。这笔钱皮笑天是拿不出来的,得弟弟来负责。
“又是钱。他们一定以为我这钱挣得很容易!”皮顺东愤愤地想。
不过,他还是答应了哥哥的要求,毕竟是一家人嘛。
“后来,为了节省费用,老父从医院住院部回到了家中,基本上就由我来照顾。这期间,老父又先后做过两次透析,花了两三万块。顺东他除了送10万块钱的时候回来过一次之外,就再也没有回过家。”皮笑天说。
“也许他真的很忙。您在生意场上走过,商场如战场,每天刀光剑影的,皮总他也不容易。”李向泽说。
“是啊,其实我也这样想过。我现在帮不上他的忙,父母年龄又大,姐姐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他一个人在外面打拼,确实怪不容易的。”皮笑天说,“这两年,他的生意越做越大了。除了最初的煤炭水泥买卖、汽车销售之外,他还开始造楼盘、产药卖药,我听说他还想投资拍影视剧。”
“那你们以后想见他可更难了。”孙素琴笑着说。
“谁说不是呢?”皮笑天苦笑一下,“他平时没空回家也就算了,可是在端午节、中秋节这样的传统节日里,不仅不回来,连个电话问候也没有,这多少让人有些不舒服。去年底,他答应回家过春节的。家里甚至为了他的回来而张灯结彩,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可是,到了大年三十上午,一家人眼巴巴盼着他回来吃团圆饭的时候,他突然打来一个电话,说要到澳大利亚谈笔生意,就快要上飞机了。你说这叫啥事?”
“也许他本人也不情愿这样?”
李向泽说,他知道适时补充一两句话,可以让受采访者继续说下去。
“集团有家子公司去年上市了。他的目标是在2010之前,将集团规模做到大漠第一、西北前三、全国前50强。企业的发展速度有些超常规了,我真不知道该为他高兴,还是为他担忧。”皮笑天说完,陷入深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