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二表姐柳雪君的卖力表演,我不禁笑出声,看来我心底的疑问已经有了答案,只是怕以后生活越发地不得平静了。唉,古人那知什么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们是何方神圣,我自是一清二楚了。
突得我玩心一起,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既已被捕,那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成为陈堂证供,但我也有权保持沉默,不是吗?”
雪君一愣,随后大笑起来,声音清脆,如珠落玉盘。霜铃也走上前来,坐入我书桌对面的椅子,道:“还是一样的牙尖嘴利!其实,我们三人自能说话起,就已相认,只是一直找不到你。本来推断,你将成为我们的亲妹子,因为我们三人重生为姐妹,还生日相同。可我们苦苦等了六年,也没有等到娘亲们再生出个妹妹来,本以为你掉队了,没想到原是换了队。”
看来她们比我还适应这个时代,我欣然道:“对不起,谁让我步子小,出塔时慢了一拍呢。”
霜铃冷眉一挑:“其实你提笔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了,哪有人握毛笔跟写钢笔的手势一样的?还有皱眉的倔劲,真不知道谁学得来!”
一会儿工夫,活泼好动的雪君就站在了书桌上,头微仰,振臂高呼:“我们四姐妹既然重逢,就要齐心协力干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听到雪君的话,我轻皱眉头:“从今往后我是扶柳,而你们就是柳雨蕉,柳雪君,柳霜铃,以后也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们的经历。历史是不容我们改变的,青史上并没有我们!”
雨蕉立即解释:“我们当然知道历史的不可改变性,所以我们才一直默默的寻你。否则,柳家姐妹就不是以同月同日生称奇,而是以古怪行为闻名了。其实如果我们胡乱行事,你也更加容易的找到我们,不是吗?”
霜铃长看了我一眼,叹道:“事实并不如你所想。”说完,径直走向书柜,从中抽出一本线装古书,放在我桌上。拈起桌上的那本线装古书,深蓝封面上的字铁勾银划。
“《华书》?”二十四史里绝对没有《华书》,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不安,急忙抬头,带着疑惑的眼神盯着霜铃,等待她给我合理的解释。
《华书》难道只是一本毫不起眼的野史外传?可是这等小书,霜铃又为何特意拿给我看呢?既是野史,又何以能用得《华书》这样大气的名字?
霜铃正欲启唇,“咚,咚,咚……”,书院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一名大丫鬟带着三名丫头走进书房。她们步调一致,行动规矩,就连步长也都是一样的六寸三分。这就是百年西泠柳庄训练出来的丫鬟,柳府森严可见一斑。
那名大丫鬟上前一步,六寸三分,屈膝福身,下沉四寸五分,道:“请小姐们到大厅,老爷夫人们都等着小姐们用膳。”
闻言,我们都安静地走向门口,霜铃忽然一转身,与我擦肩而过,用细小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你带回房间看,看过之后,一切自然知晓。”趁着还在霜铃的背影之中,我快速地将《华书》卷起,放入袖内,跟着她们出了书院。
从书院到山庄大厅,必走一条林荫道,名唤停晚道,道旁遍植枫树。
如今已是晚秋,道旁的枫树秋叶早已被霜染红,纷纷落下。枫叶轻飘飘地在空中回旋着,叶红似火,在灰蒙蒙的天空中簇簇燃烧着,零零星星,点缀着广阔苍穹。我抬头瞧着这枫叶美景,火烧似的一片,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感觉袖中《吴史》也如火般灼热,烫得手臂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