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毅之终于发作,拂袖而起,卷起桌上碟盘,抛入半空,砰然落地,片片粉碎,而后厉声喝道:“那你就试上一试!流苏,从现在起囚禁小姐,不准她离开府中半步!”吼罢,转身离去。
顿时,我萎瘫于桌上,我晓我已没任何获胜的机会。上官毅之出手太准,一招便掐住我要害,囚禁于我,孤立于我,任凭我再大本事也无法施展。
这场战我败得太彻底,准备八年,却败于习惯,习惯地让流苏替我挡刀回剑,习惯地认为只要流苏在侧我就是最为安全的,可却习惯地忘记了,持有流苏这面坚盾的手不是我,而是哥,他翻手变盾为矛,直直地刺向我。
其实,我早应该想到的,如果必须在我与哥之间选择其一,流苏肯定是倾向与哥的。
所以,我败了,败于哥给我的习惯,流苏的保护。
此时,流苏抿着薄唇,不动不语,只有那双忧伤的眼还在证明着她是真实存在的。
无力回天,我绝望之极,绝望地,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顿时我感到了害怕,害怕再也没有机会完成这件事,不再犹豫,追着上官毅之的背影飞奔起来,对着苍茫夜色放喉高呼道:“娘,临终前要我问上一句,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
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曾经真心爱过江南的柳依依吗?不断地回荡在空旷的大将军府内,只是回音一层一层地缩小,一点一点地减弱。
“若求不得一个回答,我将使出一切手段,不嫁!”
“曾经刻骨铭心。”冷淡哑音穿透浓烈黑夜遥遥传来。
曾经刻骨铭心,娘听到了吗?
不可抑制,我泪如决堤,是为娘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爱情?抑或是为自己前途未卜的未来?
我扯出一丝明媚笑容,回到桌前,却发现哥亦泪流满面,端起一杯黄酒,道:“哥,干杯,为你我的眼泪干杯!”
一饮而尽,辣入心底,一杯接着一杯,我开始不停地喝酒。原来这酒喝多了,也就不觉得辣了,反而涌上一股清甜。
终于,酒洒满地,我与哥皆醉倒于菊花丛中。
头痛欲裂,我勉力睁开双眼,阳光就毫无促防地全部挤入瞳内,刺刺地痛,立即伸出手臂,用手背挡住了几许阳光。
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进来的竟是碧衫,她手中端着一碗药,温言道:“小姐,睡醒了吧,先趁热喝了这碗解酒汤,头痛便会好受些。”
待我喝完汤药,精神稍微好转,小妮子马上就露出本来面目,开始喋喋不休来:“碧衫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呢,都过去七年了,碧衫可一直想着小姐。还有哦,我每年都会把莲苑池塘中结的莲子全部储藏起来,放在地窖里,就等着小姐回来尝上一口。”
看来碧衫不仅容貌没有太大变化,就连性情也如当初,似十二三岁小女孩般纯真,我笑道:“碧衫,你怎么还留在府中,像你这般年纪,应该早已嫁为妇人,你家相公怎舍得让你在这儿干粗活呢?”
“小姐,又耍着我玩呢。”碧衫突然羞涩起来,轻声道:“这些年没有人向家里提亲,所以还没嫁呢,还有碧衫还想再看小姐一眼。”
听到还想再看小姐一眼,我心头不由得一热,道:“碧衫,直到你出嫁之前,能一直陪着我吗?”
碧衫些许激动地抓着我的手臂摇晃着,喜道:“真的吗?真的吗?一直陪着小姐。”
我笑着点头,却看到了门口倚立着的流苏,她还如昨夜般无神,空洞的双眸中只有寂落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