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的嘴还如小时候一样的利!”泓先生莞尔,可笑着笑着一滴泪珠便从眼眶落下:“真是怀念江南的日子啊……”
默然,帐内油灯灯火飘移。
抿了抿唇角,我展颜浅笑,眼儿一弯如小时纯净模样:“丫头请先生帮忙。”
“哦——”泓先生琥珀色的眼珠暗光一闪。
我半垂眼眸,望着长几上的算筹,坚声道:“请先生救他出王庭!”
“为什么?”
我不语,只是瞧着那些两寸长的算筹。
“丫头动情了……”
急急摇头,却也不知说些什么,只得又垂下头,耳垂燥热。
“或许当初应该听你娘的话,不要教你权谋之术攻城之略。”
我心中亦有触动,当初倘若我不学权谋之术攻城之略,便不会涉入这场斗争吗?不会的,流着上官家的血就脱离不了朝堂。不学,也只能让我看不清朝野,活得也单纯一点。
我轻摇头,抛开这些如果的想法,面对现实。
我目光毅然望着泓先生,坚定道:“丫头早已卷入朝堂,没了回头路,还望先生可以帮丫头一把。”
“好吧,拦是拦不住的……”泓先生缓缓道,琥珀琉璃眼珠忽地绚丽:“不过丫头要先通过我的考验!”
“——免得到时候断了我诸葛家的千年阵法!”
免得将来有一天丫头在朝堂失败,天权阵法从此失传!
丫头不准断了我诸葛家的阵法,丫头也不准在权谋中失败!
无法反驳,这是一种奇妙的关心,我点头,愿意接受泓先生的考验。
很简单,也很复杂的考验。
泓先生说:丫头一个月内,完完全全地学会天权阵法。
此后,泓先生每夜前来,详细讲解天权大阵。
第一夜,泓先生淡笑道:“洛谦在王庭的另一端,丫头要是想去,必须横穿整个北斗辰阵……”
第二夜,泓先生疏眉半扬:“拓跋阳把他像个菩萨供着呢……”
第三夜,泓先生微微眯着眼道:“今天在拓跋阳的大帐里见上了他一面,锋芒全部内敛于心,是个人物……”
第四夜,泓先生叹道:“拓跋阳野心勃勃,可是性子太急,若要成大事必要遭些磨练,哪能这样收服人心……”
六月二十,初更。
泓先生侧身走进帐篷,一挥袖袍:“事情也该有个了断,丫头,跟我走吧。”
我疑惑:“什么事?”
泓先生一笑,琥珀色瞳内暗潮涌动:“去看一场好戏!瞧瞧他们的实力到底如何!”
跟着泓先生出帐,先生对北斗震阵了然于胸,如何变换行踪分毫不差,从王庭的西北角到东北角竟未遇上一个哨兵。
蜿蜒曲行三刻钟后,泓先生停住脚步,指着偏角的一座灰色帐篷道:“这就是囚禁洛谦的帐篷,我们悄悄走过去,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丫头可不能出声……”
泓先生话语未完,突然我感到肩头一沉,已被泓先生压倒,匍匐于草丛之中。“有人来了。”泓先生声如细蚊。
果然,前方亮起一盏灯笼,很快人已到洛谦帐外,来人竟是拓跋阳。
拓跋阳抛下灯笼,对身后随从厉声道:“谁也不准进来,违命者斩无赦。”
同时,我腰间一紧,已被泓先生飞身穿越草丛,落在帐篷外哨兵巡逻时的死角。泓先生的一系列动作即快又轻,在拓跋阳掀开帐帘的一瞬间便全部完成,丝毫没有惊动任何人。
泓先生轻轻地划开帐篷毡毯,透过这一丝缝隙,我们将帐内一览无遗。
夜已深,洛谦也没入睡,正在用拓跋割肉的小刀雕刻一根木头,由于视线太远,我并不清楚洛谦雕刻何物,只看得见木屑纷纷扬扬地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