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回，胡大枫被镇里办了一个多月的学习班。”胖老板介绍，胡大枫本来是到县政府上访的，她家住在路边，家里的老母猪要产猪崽时，被拉金矿矿石的载重车喇叭声惊吓，猪崽全死了。拉金矿矿石的载重车昼夜不停，轰隆轰隆的噪音很大，扬起的尘土，把她家的房子都盖上了一层黄泥。家里人成天提心吊胆，晚上根本睡不着觉。家里的老母猪长期被惊吓，心神不宁总也怀不上猪崽，配种的钱花了好几百元，就是挂不住胎。好不容易怀上了，生下了一窝胖乎乎的小猪崽，却被吓死了。胡大枫找到矿里，矿上说，从来没听说过小猪崽能够被吓死。你一个老姑娘懂什么？这是认死理儿，你先试验试验，怀上一窝崽儿看看，如果你产崽的时候被吓死了，矿里就赔你的钱。胡大枫有理说不清，只好到镇里申诉，镇里一推六二五，说没有证据缺少依据，怪只能怪你家老母猪是娇小姐的身子，回去好好教育教育吧。胡大枫家里生活困难，前些年养了几只鸡，靠鸡屁股银行才有几个零花钱，后来，老母鸡吃了被金矿污染过的虫子死了，便东借西借凑了点钱，买了一头老母猪，想靠猪肚子银行得点买油盐酱醋、种子化肥的钱。如今，老母猪不能产崽了，家里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怎肯善罢甘休？性子倔强的她不服理儿，镇里不行到县里，一趟不行反复去，一定要讨个公道。有一天，在县政府大门口，胡大枫刚想瞅机会往大院里混，被几个干部模样的人抓起来，关进了“学习班”。“学习班”一铺大炕，睡了二十多人，全是上访的。一天三顿饭，全是地瓜粥，稀得像泔水似的，和家里老母猪吃得差不多。一天允许上两次厕所，身后有保安跟着。这里的人互相间不许说话交谈，成天呆坐着反思。胡大枫怕待傻了，坐久了不会走路，以后不能到县里上访讨公道，便坚持在屋里原地跑步，跑五百步在墙上划一道杠记下来。后来，总算盼来了“学习班”的负责人。那个负责人把胡大枫叫到办公室，开始给她单独上课。其实也算不上上什么课，就是告诫她不要再上访了。还要求她交一万元押金，写个保证书保证以后再不上访，然后再交一天一百元伙食费，就可以走人了。胡大枫家里困难，实在拿不出这么多钱，再说，她是上访讨公道的，怎么变成无理取闹？负责人见她不服软，便告诉她，“学习班”里治安情况不好，关在这里的都是这样那样的坏人。出了什么问题，“学习班”可不负责任。还吓唬她，前些天，有一个大姑娘被强奸了。那天夜里，胡大枫借上厕所的机会，翻过围墙逃跑了。不敢回家，她只好到处躲藏流浪，靠打工、乞讨要饭填肚子。要不到饭，就去翻垃圾箱找东西吃。有时候饿急了，就到地里挖地瓜吃。没有地方住，只好躲到草垛里，在树林里打个盹。有时候，也和乞丐、流浪汉一起蜷曲着身子在桥底下、山洞里露宿……